永济市的夏夜,闷热黏稠,蝉声嘶力竭。
“博古轩”内,却自成一派清凉静谧。柔和的射灯打在多宝格上,瓷器温润,铜器肃穆,空气里浮动着老木头、旧纸张和淡淡茶香混合的沉静气息。
沈默穿着件半旧的深灰亚麻衬衫,坐在宽大的花梨木茶台后,指间拈着一只素胎白瓷杯,缓缓转动。他目光落在杯壁上,又似乎穿透了杯壁,落在虚空某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干净,但过于削瘦,眼睫垂下时,会带出一种与这满室古雅格格不入的疏离。
店里没别人。伙计小周已经下班,只有角落里那座老掉牙的白鸣钟,恪尽职守地发出“咔哒、咔哒”的单调声响。
“鬼手沈默”。
圈子里的人这么叫他,带着七分敬畏,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说他那双手,天生就是为摸古董生的,过手之物,真伪、年代、来历,甚至附着其上的悲欢离合,都逃不过他指尖那一触。更玄的是,传说他不仅能鉴古,还能“断凶”——某些从阴秽地里出来的、带着不干净东西的冥器,他也能一眼看穿,出手化解。
这名声给他带来了生意,也带来了麻烦。沈默自己,从不承认,也从不否认。
突然,一阵急促的、带着虚浮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街面的寂静,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博古轩”紧闭的镂花木门前。
没有敲门,只有重物倚靠门板发出的“嘎吱”声,以及压抑的、破风箱般的喘息。
沈默抬眼,视线掠过茶台,投向那扇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杯中微凉的茶汤一饮而尽。
几秒钟后,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一个男人跌撞进来。
约莫四十上下,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眼球上布满血丝。身上的西装皱巴巴,沾着尘土,领带歪在一边。他怀里紧紧搂着一个蓝布包袱,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沈……沈老板……”男人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不是醉意,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和 desperation(绝望)。
沈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男人喘了几口粗气,踉跄着冲到茶台前,将那个蓝布包袱重重顿在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您给看看……求您……给看看这块玉!”他语无伦次,双手颤抖着解开包袱的结。
蓝布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鸡蛋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深、极暗的红色,仿佛凝固的鲜血,在灯光下泛着幽微、油腻的光泽。造型是只盘踞的螭龙,刀工古拙,线条虬劲,龙首微昂,带着一股凶戾之气。
血玉。
而且是极品的血玉。
沈默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他伸出手,没有立刻去碰那玉,而是从茶台下取出一个丝绒垫子,铺在台面,又拿起一副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男人紧张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大气不敢出。
沈默这才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拈起那枚血玉。
入手,是一种反常的、沉甸甸的冰凉。那凉意,不像玉石本身的温凉,倒像是能透过手套,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走到操作台边,打开高倍放大镜灯,将玉佩置于强光之下。
玉质紧密,血色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丝丝缕缕,由内向外渗透、晕染,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淌。沁色自然,过渡毫无人工痕迹。雕工是典型的战国风格,那种张扬霸道的生命力,后世难以模仿。
真品。毫无疑问。而且是血玉中万中无一的“龙血沁”,价值连城。
但沈默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他关掉放大镜灯,回到茶台,将玉佩放回丝绒垫。
“祖传的?”他问,声音平淡。
“是,是!祖上传下来的,好几代了!”男人忙不迭点头,眼神闪烁了一下,“家里……家里急着用钱,没办法……”
沈默看着他,没追问。他伸出右手食指,悬在玉佩上方约一寸处,极其缓慢地移动,从龙首到龙尾。
男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默的手指,在触碰到龙尾蜷曲部分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里,有一小片区域的红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沉,更……粘稠。
一股极其微弱,但尖锐无比的阴寒煞气,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刺入!
沈默迅速收回手,摘下手套,指尖相互捻了捻,仿佛要捻掉什么不存在的灰尘。
他抬眼,重新看向那男人,目光平静无波:“东西是对的,战国‘龙血沁’,开门到代。”
男人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
但沈默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沈默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这玉,我不能收,也不会给你估价。”
“为……为什么?”男人脸上的喜色僵住,转为错愕,继而是不解和愤怒,“钱不是问题!您开个价!或者您介绍个买家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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