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
是冰冷与灼热的交织,是破碎意识在疼痛深渊中的沉浮。肩胛骨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引发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更深处,那股源自“潜龙渊”地脉的阴寒死气,如同附骨之疽,在血脉中缓缓流淌,所过之处,肌肉僵硬,骨髓都仿佛被冻结。而与之抗衡的,是体内残存的高烧,如同将熄的炉火,徒劳地炙烤着五脏六腑。
冷与热,冰与火,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展开无声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混合着颠簸的震动,如同遥远的灯塔,勉强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帷幕。
我艰难地掀开仿佛黏连在一起的眼皮。
视线模糊,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布满锈迹和凝结水珠的金属顶棚。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用铁丝粗糙地固定着,随着某种规律的晃动,在顶棚上投下摇摆不定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铁锈、汗臭和劣质烟草的刺鼻气味。
我躺在一张坚硬的、铺着粗糙毯子的窄床上。身下的“地面”在持续地、轻微地震动着,耳边是沉闷的、仿佛来自脚下的“嗡嗡”轰鸣,以及某种规律的、金属摩擦的“嘎吱”声。
这是在……船上?那艘货轮?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冰冷的河水,亡命的挣扎,老船公狰狞的面孔,探照灯的光柱,还有……那根救命的缆绳。
我得救了?被货轮上的人发现了?
这个认知让我心中一紧,并非欣喜,而是更深的警惕。Trust no one. 罗九指的警告如同烙印,深深刻在灵魂里。
我尝试动弹,左肩立刻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让我闷哼出声,额头瞬间沁出冰冷的汗珠。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无处不酸疼,尤其是那双扒住船尾栏杆的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显然已经被粗糙的缆绳和金属磨得皮开肉绽。
我强忍着不适,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舱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储物间改造的临时居所。除了我身下的这张窄床,只有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小桌板和一把锈蚀的折叠椅。墙壁上挂着几件沾满油污的工装。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那盏摇晃的昏灯。
门,是厚重的铁皮门,此刻紧闭着。
谁救了我?他们是什么人?有没有发现我怀里的东西?
无数疑问和担忧瞬间塞满了胸腔,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在这时,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嚓”声。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银针还在!但《星枢衍阵图》、《镇龙木》、笔记和秘钥……我急忙摸索,它们都还紧贴着内衣口袋,湿漉漉的,但似乎完好无损。我稍微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到了极点。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脸上带着水手常有的、被风浪磨砺出的沧桑痕迹。看到我睁着眼睛,他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
“哟?醒了?命真够硬的!”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我分辨不出具体地域的口音,在这狭小的舱室里显得格外震耳。
“是你……救了我?”我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
“算你运气好,老子上船尾撒尿,看见你像个水鬼似的扒在那儿。”汉子把搪瓷缸放在小桌板上,里面是浑浊的热汤,飘着几点油星和不知名的菜叶,“喝点热汤,暖暖身子。你小子咋掉河里的?还弄这一身伤?”
他的目光落在我被简单包扎过的左肩和血肉模糊的双手上,眼神里带着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直率的疑惑。
“遇……遇上水匪了。”我编了个最普通的理由,垂下眼睑,掩饰着内心的警惕,伸手去端那缸热汤。手掌的伤口接触到温热的缸壁,传来一阵刺痛,但汤水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确实让冰冷的脏腑舒服了一些。
“水匪?妈的,这年头,河上也不太平!”汉子骂了一句,拉过那把折叠椅坐下,掏出烟卷点上,深吸了一口,“俺叫王大锤,是这‘鲁东号’上的轮机手。你小子叫啥?哪儿的人?”
“我……叫林石,北平人,来津门寻亲,没想到……”我继续编造着身份,心中飞快盘算。王大锤看起来像个直性子的粗人,不像“观星殿”的暗桩。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风险。
“北平来的啊?”王大锤吐着烟圈,“咱这船是跑津门到营口的,装的是煤和杂货。你这样子,得赶紧找郎中瞧瞧,这伤可不轻。等到了营口,俺帮你找个相熟的大夫。”
营口?东北?我已经离开津门这么远了?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至少暂时远离了津门的危险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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