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仙舟穿过层层叠叠的九天罡风,最终缓缓降落在昆仑山一座巨大的、由白玉铺就的广场之上。甫一落地,浓郁到化不开的先天灵气便扑面而来,比之金鳌岛犹胜三分。远处,一座座仙宫玉阙掩映在缥缈的云海与瑞霞之中,气象万千,庄严肃穆,正是玄门正宗、三清之首元始天尊的道场——玉虚宫。
然而,这片神圣净土所带来的压迫感,却也远非金鳌岛可比。
一种无形的、严苛的、仿佛一切都必须遵循某种既定秩序的规则意念,弥漫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却又隐隐感到一种束缚。
多宝道人面色如常,率先走下仙舟。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紧随其后,个个神情肃穆,气息收敛。玄微走在队伍中段,更是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深仙蛰藏】全力运转,配合混沌珠的隐匿之能,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跟在师兄师姐身后见世面的年轻弟子。
即便如此,当他们这一行十二人踏上白玉广场时,依旧瞬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有漠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隐含的……优越与排斥。
阐教弟子,无论内门外门,大多衣着光鲜,道韵纯正,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高。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目光扫过截教众人,尤其是在看到一些跟脚明显为异类得道的随侍仙人时,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也配登我昆仑圣境?”一个略显尖细的嗤笑声,不大不小,恰好能传入截教众人耳中。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月白道袍、面容倨傲的年轻道人,站在不远处,身旁还跟着几名同样神色不善的阐教弟子。玄微神识微动,立刻从多宝给予的情报中认出,此人乃清虚道德真君座下弟子,名唤杨瑾,素来眼高于顶。
随侍七仙中的虬首仙闻言,眼中怒色一闪,周身妖气隐隐躁动,却被身旁的灵牙仙以眼神按住。
多宝道人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径直朝着玉虚宫主殿方向走去,只是周身那属于大罗金仙的淡淡威压无形中扩散开来,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让那些窃窃私语和嘲讽目光为之一滞。
玄微低眉顺目,心中却是冷笑。果然如此,还没进大殿,下马威就来了。元始师伯门下,这“根正苗红”的优越感,还真是刻进了骨子里。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广场,试图寻找那个他最忌惮的身影——凌霄。但并未发现,或许对方自持身份,并未在广场迎接。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主殿前那长长的玉阶之下时,前方迎来了几位负责接待的阐教弟子。为首一人,面如冠玉,神情温和,手持玉拂尘,正是元始天尊座下亲传,慈航道人。
“多宝师兄,金灵师姐,诸位截教道友远来辛苦,师尊已在殿内等候。”慈航道人打了个稽首,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情绪。
多宝道人还礼:“有劳慈航师弟引路。”
慈航道人目光掠过截教众人,在玄微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那目光清澈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让玄微心头一紧,好在混沌珠及时传来一股微凉气息,护住了他的神识核心,未被窥探。
“这位便是玄微师弟吧?果然灵秀天成,难怪能得通天师叔青睐。”慈航道人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
玄微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玄微见过慈航师兄,师兄谬赞。”
慈航道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引着众人踏上玉阶。
玉阶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直通云雾缭绕的玉虚宫主殿。每踏上一级,那股无形的规则压迫感便强上一分,仿佛在洗涤来者的身心,又像是在筛选“不合格”的存在。
几位跟脚稍弱的随侍仙人,额头已然见汗,步伐也变得沉重。玄微凭借《混沌开天诀》锤炼出的坚韧仙体和混沌珠的庇护,倒还轻松,但他能感觉到,暗中至少有数道强大的神念,如同探照灯般,始终跟随着他们,尤其是聚焦在他和多宝身上。
这是一种无声的震慑,也是一种资格的检验。
行至中途,侧方一座偏殿的回廊下,数道身影伫立。为首者,一身赤红道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鸷,正是凌霄!
他并未看向多宝等核心弟子,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自始至终,死死地锁定在玄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饱含恨意与戏谑的弧度。
玄微感觉背脊如同被针扎一般,但他面色不变,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那道充满恶意的目光。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反应,都可能被对方利用,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玄微即将走过回廊时,凌霄身旁一名弟子,似乎是故意提高了声音,笑道:“凌霄师兄,听闻此次论道,有些跟脚浅薄、侥幸得了机缘之辈,也敢腆颜前来,真是不知所谓,平白污了我玉虚圣地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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