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山的观星台,常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寻常弟子莫说靠近,连仰望都觉心神震颤。此处是夫子观星悟道之地,三百年来,除了十三位亲传弟子,鲜少有人能踏足。
但今日,观星台的石阶上却多了两道身影。
王宝宝负手立于台边,望着远处长安城的轮廓。晨曦中的城池如同沉睡的巨兽,惊神阵的灵光在楼宇间流转,与天地灵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他指尖的虚无珠微微发烫,似乎在与这方世界的法则共鸣——自昨日破了陈裁决使的诡计后,《虚无万象经》的进度竟悄然涨到了13%,对“势”的感悟也越发清晰。
“王先生似乎对这长安的‘势’很感兴趣。”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的韵律。王宝宝转身,只见一位身着粗布短褂的老者缓步走来,手中提着一根竹杖,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脸上布满沟壑却眼神清亮,正是将夜世界的至强者——夫子。
“夫子。”王宝宝微微颔首。他能感觉到,夫子身上没有丝毫刻意外放的气息,却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古井,包容万象,连虚无珠都无法探其深浅。这是一种真正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境界,远超他当前的认知。
夫子走到台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长安笑道:“这城不错,像个倔脾气的小子,守着自己的道理,谁也劝不动。”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王宝宝,“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有趣。虚无之力能破万法,却不沾半分戾气,难得。”
“道在己心,不在力。”王宝宝道,“若力量只为杀戮,与魔何异?”
夫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得好。当年我创书院,便是想告诉世人,天道未必公允,神佛未必慈悲,人活一世,总得信点自己能抓住的东西。”他捡起一块石子,随手扔向空中,石子竟化作一道流光,绕着观星台转了三圈才落下,“就像这石子,若只信重力,便只能落地;可若懂些技巧,也能飞天。”
王宝宝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夫子是想说,‘人定胜天’?”
“正是。”夫子抚掌笑道,“西陵那帮人总说‘天道昭昭,顺之者昌’,可他们所谓的天道,不过是神权裹着的私心。当年我见人间疾苦,便想试试,不靠神佛,不依天道,只凭人的双手,能不能活出个样来。”
他指着远处的荒原:“那里曾是魔域,被他们视作‘天谴之地’,可我让弟子去开垦,如今不也长出了庄稼?他们说‘冥王降世,众生皆灭’,可桑桑那丫头在长安住了这么久,天塌了吗?”
王宝宝心中微动。夫子的话看似平实,却透着一股改天换地的气魄。这与《虚无万象经》的“万象由心,虚无生有”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不被既定规则束缚,以己道重塑乾坤。
“可天道法则,确有其理。”王宝宝沉吟道,“比如生老病死,比如因果循环,强行逆之,恐遭反噬。”他想起在风云世界见过的帝释天,为求长生不择手段,最终落得本源被斩的下场。
“逆与顺,不在手段,在初心。”夫子摇头道,“我让弟子修浩然气,不是为了对抗天道,是为了让他们有底气说‘这不公’;我守长安,不是为了逆天,是为了让百姓能在自己的土地上,活得像个人。”他看向王宝宝,“你护宁缺,护丫丫,甚至护那只灵狐,不也是一个道理?”
“看来你懂了。”夫子笑道,“我观你修为,已触碰到天启境的门槛,只是还差一层窗户纸。这层纸,不在灵力,在心境——你若信‘人定胜天’,这天地法则,自会为你让路。”
话音刚落,观星台上空忽然风起云涌,无数星辰虚影浮现,组成一道巨大的星图。星图流转间,竟有法则碎片落下,如同萤火虫般围绕着王宝宝飞舞。这是夫子以自身修为引动的天象,为他印证道心。
王宝宝闭上眼,运转《虚无万象经》。那些法则碎片触碰他的刹那,没有引发丝毫排斥,反而被虚无之力同化,融入他的气海雪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方世界的联系越发紧密,之前对天启境的隔阂,正在悄然消融。
“原来如此……”王宝宝睁开眼,眼中灵光一闪,“天道如网,看似密不透风,却总有缝隙。这缝隙,便是人心。”
夫子抚须大笑:“好一个‘人心即缝隙’!小子,你比我那几个徒弟机灵多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王宝宝,“这是我早年悟的一些道理,或许对你突破有些用处。”
竹简入手温润,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天有阴晴,月有圆缺,非人力能全;然心向光明,纵处暗夜,亦能寻路。”字迹苍劲,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
王宝宝郑重接过:“多谢夫子。”
“谢就不必了。”夫子摆摆手,“我老了,守着这书院和长安,也够了。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他看向王宝宝身后,那里的虚空微微波动,隐约能看到丫丫抱着小白,正好奇地探头探脑——显然是小白嗅到了夫子身上的“亲和气息”,拉着丫丫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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