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山下,日子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山石,沉重而缓慢。
真正的取经人——金蝉子转世的唐僧玄奘,终于在观音菩萨的指引下,来到了这荒僻山岭。与那日的假货截然不同,这位圣僧眉目慈和,气度雍容,虽风尘仆仆,却自带一股令人心静的祥和之气,眼神清澈而坚定,蕴含着对佛法无比的虔诚与弘法的大愿。
解开如来佛祖封印的过程简单得出奇,仿佛只是走个过场。唐僧诵念真言,那压帖便自行飞起,化作金光消散。山崩地裂的巨响中,孙悟空狂笑着脱困而出,五百年的压抑化作直冲云霄的磅礴妖气与快意长啸!
尘埃落定,猴头恭敬地拜了师父,得了“行者”的诨名,套上了嵌金花帽,眼中却闪烁着野性难驯的光芒。八戒冷眼旁观,心中明了,这紧箍咒,既是约束,或许也是一种保护,免得这无法无天的猴头过早撞破某些不该撞破的秘密。
一行三人,终于踏上了西行之路。唐僧骑马,悟空在前开路,八戒扛着钉耙跟在马后。
离了五行山地界,地貌渐渐变化。他们踏入一片广袤的戈壁,名为“八百流沙界”。此处黄沙漫天,水汽稀薄得可怜,烈日灼烤着大地,空气扭曲蒸腾。对于前世身为天河元帅、今生亦需水汽滋养的八戒而言,这种感觉极为难受,如同离水之鱼,口干舌燥,体内那点微末的妖力仙力都运转滞涩起来。
更要命的是,与悟空这天生地养、不依外物的灵明石猴不同,八戒这猪妖之躯消耗甚大,挑着行李走不了多久便气喘吁吁,肩头那被昊天镜所伤的旧处更是隐隐作痛,仿佛有细小的金针在持续刺扎,那是残留的毁灭之力在干燥环境下愈发活跃。
“呆子!怎地如此不济事?才走几步路就喘得像拉风箱?”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在前头回头嘲笑,一个筋斗翻回来,绕着八戒上下打量,“瞧你这身肥膘,怕是都成了累赘!不如让俺老孙帮你削去几斤?”说着作势欲打。
八戒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毛手,哼哼道:“你这遭瘟的猴子!懂什么?俺老猪这是…这是旧伤未愈!再说,这鬼地方半点水汽都无,渴也渴死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茫茫戈壁,心中烦躁更甚。
唐僧闻言,慈悲心起,道:“八戒既感不适,我等便稍作歇息,寻些水来罢。”说罢便要下马。
悟空却按住师父:“师父莫急,这荒郊野岭,哪有什么干净水源?让这呆子忍忍便好,莫误了行程。”他看似刁难,实则火眼金睛已看出八戒状态不对,并非单纯偷懒,那苍白的脸色和气息的紊乱做不得假。
八戒懒得与猴子争辩,找了块略微风化的巨石,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僧袍,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他闭上眼,尝试运转那点微末力量缓解不适,但戈壁的极端干燥如同无形的壁垒,将天地间稀薄的水灵之气都排斥在外,效果微乎其微。
焦渴、疲惫、旧伤痛楚…种种不适叠加,让他心神难以集中,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恍惚间,他仿佛又沉入了那冰冷的天河之水,四周是浩瀚无垠的星辉,手中九齿钉耙挥动间,万水臣服…
那是他力量的根源,是天河元帅的权柄…
“水…天河…”他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
就在这半昏半醒、极度渴望水汽滋养的状态下,他元神深处,那一点代表着天河帅印本源、一直沉寂如顽石的印记,忽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冬眠的种子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春意!
紧接着,他感觉到怀中那柄九齿钉耙也随之发出了几乎不可感知的温热!
八戒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脏狂跳!他立刻内视元神,只见那帅印印记虽依旧黯淡,却不再如同死物,而是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水波般的湛蓝光泽!
一个早已刻入灵魂深处的法诀——召唤天河弱水,滋养己身的“甘霖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
能行吗?他如今修为大损,身处这水灵之气几近于无的戈壁,与天河更是相隔九天之遥!
但那股对水汽的本能渴望,以及刚刚那一丝微妙的感应,给了他无比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身旁悟空投来的疑惑目光,双手在袖中悄然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意念高度集中,艰难地沟通着元神中那一点刚刚苏醒的帅印本源,试图通过它,感应那遥不可及的天河,引下一丝微弱的水汽。
过程异常艰难。他的神识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延伸都耗尽全力。经脉因强行运转而刺痛,肩头的旧伤更是如同火烧。戈壁的干燥法则疯狂地排斥着任何水元之力。
一次,两次…汗水从他额头滚落,瞬间被蒸干。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
嗡!
怀中的九齿钉耙再次微微一震,耙身上那些代表天河脉络的古老纹路闪过一丝流光。仿佛是一个信号放大器,通过这本命神兵,他那微弱得可怜的神识竟真的穿透了重重阻碍,隐隐触碰到了冥冥之中,那横贯星汉的浩瀚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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