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
无尽的颠簸。
马车碾过碎石路的每一次震动,都透过薄薄的车板传进来,硌着阿蘅的骨头。
嘴被布条勒着,防止她咬舌——尽管那舌头早已只剩残根。
手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磨破了手腕。
黑暗。
密闭的空间。
只有车轮单调的滚动声和压低的、男人的交谈声。
“……瘦成这鬼样……能卖上价?”
“……试试呗……南边战乱,好的也难找……这种嫩的,总有老爷好一口……”
“……啧,还是个哑的……玩起来没声,少点味……”
“……便宜啊……”
声音模糊地传来,像隔着水。阿蘅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眼泪早就流干了,心口那里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比娘最后那个背影更冷。
又被卖了。
这次是哪里?
更大的画舫?
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暗窑?
无所谓了。
哪里都一样。
无非是换个地方烂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她被粗暴地拖下来,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眼。
一个小镇,街面还算整齐。
金凤楼。
一块褪色的招牌。
又是一个勾栏。
老鸨是个比刘嫂更干瘦、眼神更精明的妇人,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又检查了她反绑的手和勒着嘴的布条,撇撇嘴。
“病恹恹的,还是个哑的?这能干什么?”
押她来的男人嘿嘿笑着:“便宜,您看着给。洗干净了兴许还能看。”
一番讨价还价。
铜板或者碎银交换的声响。
她被推了进去,像交接一件货物。
金凤楼比画舫小,更破旧,气味更难闻。
这里的姑娘眼神更麻木,脸上的粉搽得更厚,也盖不住底下的憔悴。
日子是另一种形式的重复。
挨打,挨饿,干不完的脏活,以及随时可能降临的、令人作呕的触摸。
她学会了更彻底地低头,把自己缩得更小,像墙角的灰尘,希望没人注意到她。
但那张过于年轻、即使瘦脱了形也依稀能看出清秀的脸,还是招来了麻烦。
老鸨开始给她换稍好点的衣服,虽然依旧廉价,但不再是粗布。
吃的也从馊粥变成了偶尔能见到几粒干饭。
看她的眼神,也变成了刘嫂那种估量和算计。
“虽说哑了,模样底子还在……好好养养……”
老鸨对龟公说。
阿蘅心里那片死水又泛起冰冷的涟漪。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月白悬空的脚,桃红强装的笑脸……画面一帧帧闪过。
绝望像藤蔓,一圈圈缠紧心脏。
果然。
没过多久,一个晚上,她被强行拉出逼仄的杂役间,塞进一件过分鲜艳、布料粗糙的纱裙。
脸上被扑了厚厚的劣质香粉。
老鸨恶狠狠地警告她,比划着,让她“听话”,不然有她好受。
她被推搡着走到前面堂屋。
灯笼挂得通红,光线暧昧浑浊。
烟雾缭绕,酒气熏天。
男人们粗俗的笑骂声、女人的娇嗔声、划拳声混作一团,吵得人头昏脑胀。
她被推到一个小小的台子上。
台下无数双眼睛扫过来。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贪婪,有毫不掩饰的欲望,还有一种看牲口般的品头论足。
“各位爷!今儿个新到的雏儿!虽说……呃,嗓子不方便,但保证干净!瞧这水灵劲儿!”
老鸨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夸张的热情。
阿蘅站在那儿,浑身僵硬。
纱裙薄得像纸,根本挡不住那些目光。
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案板上,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羞耻和恐惧像无数根针,扎遍全身。
她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踩在油腻地板上的光脚,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污垢。
台下开始出价。
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猥琐的笑闹。
“十两!”
“十五两!”
“二十两!老子就喜欢这不会叫唤的!”
每一个数字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某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拖走,看到明天变得更加破败肮脏的自己。
就在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喊出“五十两!”、老鸨脸上笑开花的时候——
一个不耐烦,甚至有点暴躁的语气,猛地砸了过来:
“我出二百两!”
整个喧闹的堂屋瞬间静了一下。
所有目光,刷地一下,全都投向声音来源。
角落的柱子旁,倚着一个男人。穿着半旧不新的袍子,头发有点乱,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宿醉未醒似的懒散和不耐烦。
他看着台上,眼神里没有欲望,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像是看到什么麻烦东西似的嫌弃。
二百两?
买这个哑巴丫头?
疯了吧?
老鸨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笑出了褶子,生怕他反悔似的,连问三声无人加价,立刻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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