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把晾好的草药收进铺子,分门别类放好。
她动作仔细,手指拂过干燥的叶片根茎,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医书翻烂了几本,穴位和药性记得滚瓜烂熟。
李长生偶尔心情好,会点拨她两下,手法刁钻,道理却讲得透。
可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就像学游泳,光在岸上比划,不下水,永远不知道真正呛水是什么滋味。
铺子里只有李长生瘫在藤椅里的身影,还有他手里那本快散架的破书。
燕十三不知道又晃荡到哪里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柜台前,声音不大:“我想……出去行医。”
李长生的书页没翻动。
他眼皮都没抬。
默笙吸了口气,继续说:“光看,没用。得真的给人看诊,摸脉,断症……才知道自己哪儿不行。”
“嗤。”
李长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把书往脸上一盖,发出不耐烦的鼻音。
“行医?你当是过家家?”
他的声音从书底下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惯有的嘲弄,“认得几株草,背得几条方子,就敢出去悬壶济世了?”
默笙抿紧嘴唇,没反驳。
李长生把书拿开,坐直了些,盯着她:“知道外面现在什么光景?仗打完了,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穷得叮当响,病得只剩一口气。你去看病?拿什么看?用你那些晒干的破烂玩意儿?”
他手指敲着柜台,梆梆响:“你给人开了方子,他买不起药,死了,算谁的?你治坏了人,人家拖家带口来砸铺子,你怎么办?嗯?”
“还有那些地痞流氓,看你一个姑娘家独自摆摊,上来收平安钱,你给是不给?不给,他们掀了你的摊子,打断你的手,你找谁哭去?”
他一连串的问话,又急又冲。
默笙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手指蜷缩起来。
她知道李长生说的都是实话,血淋淋的现实。
青石镇还算安稳,可镇子外面,她跟着江无花北上时都见过。
易子而食,路有冻死骨,不是书里写的,是眼睛看的。
“我知道难。”
她抬起头,看向李长生,眼神清亮,“可陈文先生说过,医者,不能怕难,也不能怕脏。总得有人去做。”
提到陈文,李长生脸色沉了一下,没说话。
默笙声音轻了些:“我以前……”
她没再说下去。
那段在草原,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病倒、消失的日子,是她最难受的日子。
李长生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默笙以为他又要骂人,或者干脆不再理她。
他却突然问,语气听不出情绪:“真想去?”
默笙用力点了点头。
李长生嗤笑一声,重新瘫回藤椅,把书盖回脸上。
“随便你。”
他的声音被书压着,有点模糊,“死了残了,别怪我没提醒。”
默笙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这话不是同意,但也不是反对。
过了一会儿,书底下又飘出一句:“让那个吃白食的跟着你。”
默笙愣了一下。
“他闲着也是闲着,身上快长蘑菇了。”
李长生像是解释,又像是抱怨,“有个能打的在旁边,少点麻烦。省得你被人剁了,我还得去收尸,麻烦。”
说完这句,他彻底没了声息,像是睡着了。
默笙站在那儿,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已经是李长生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支持和担心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小药箱。
一个旧木匣子,里面装着银针,几样常用的草药。
傍晚,燕十三回来了,依旧拎着他的酒葫芦。
默笙跟他说了行医的打算,还有李长生的安排。
燕十三听完,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默笙说。
“行。”燕十三仰头灌了口酒,没再多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默笙背起小药箱,推开铺子门。
燕十三已经等在门口,锈剑用布条缠了,背在身后。
李长生的藤椅空着,人不知道是没起,还是已经醒了却懒得出来。
默笙对着空荡荡的铺子,认真鞠了一躬。
然后她转身,和燕十三一前一后,走进了青石镇尚未完全苏醒的晨雾里。
他们没在镇上停留。
默笙知道,这里的病患,大多还能找到大夫。
她要去的是更远,更偏僻,更需要医生的地方。
沿着官道走了半日,拐进一条岔路,村落渐渐稀疏,田地也变得贫瘠。
快到中午时,他们看到了第一个村子。
村口歪歪扭扭的牌子上写着“洼子店”。
土坯房低矮破败,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在泥地里追逐,看到生人,立刻停下,睁着大眼睛,警惕又好奇地看着他们。
默笙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树荫,放下药箱,取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洗得发白的布,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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