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方舟起航时,万道齐鸣,横渡星海的辉煌。
也看到了它在遭遇那只从时空裂缝里探出的“裂界之爪”时,瞬间被撕裂,无数生灵随之湮灭的景象。
这些信息庞大、驳杂,足以让皇者的神魂都难以承受。
但赤瞳,作为神匠“巡天量矩”一脉最后的传人,她的血脉,让她本能的从这片信息的海洋中,抓住了那些最关键的线索。
那是一段段来自她的先祖,初代神匠“巡星公”留下的工作日志。
“日志编号734:方舟核心已稳定,但能量输出仍有冗余。吾决意铸造三枚最高权限秘钥,以作备用。一曰启停,主创生毁灭,为吾亲掌;一曰秩序,可定义法则,交由舰长;一曰调配,司能量运转,赠予轮机长。”
“日志编号1256:航行过于枯燥,老友‘舰长’竟提议进行生命创造实验,被吾驳回。为防意外,吾已将【启停之钥】与矩阵核心绑定,非吾血脉与信物不可动。”
日志中的“调配之钥”,应该就是拾荒者一族守护的三件圣物,如今已在赤瞳手中。
而开启最终权限的启停之钥,则需要“巡星公”的血脉与信物。
血脉,赤瞳有。
信物……应该就是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截指骨吊坠!
赤瞳心头一热。
然而,下一段日志,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日志编号3881:出问题了。‘舰长’那个疯子,背着我,偷偷在第七隔离舱进行了禁忌的基因融合实验!他创造出了一种无法被理解的‘疫病’!
它没有实体,却能感染时空,感染法则!吾等将其命名为格式塔】
!”
“日志编号3892:格式塔失控了!它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方舟内部蔓延。我们损失了近三成的船员,却连它的本体都找不到。它似乎……无处不在。”
“日志编号4011:吾等决定,执行最终放逐计划。
将疫病隔离区所在的整个船舱,从方舟主体上剥离,并以【秩序之钥】的全部力量,将其放逐于一处时空断层之中,永世不得回归。”
“警告!警告!后世的继承者,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用何种方式登上了这艘船,切记!
绝对!绝对不要试图靠近被放逐的病隔离区!那里面,藏着极大的恐怖!”
一阵源自血脉的寒意,让赤瞳的神魂都颤抖起来。
她的神魂之力,在这海量信息的冲刷下,正飞速恢复着。
她的见识、她的机关术理论,都在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但她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了。
这艘破损的方舟,它隐藏的秘密与危险,远超想象。
…… 如果说凌渊的意识之海是战场,赤瞳的是课堂,那么苏清月的意识,则坠入了一条河。
一条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的……时间长河。
她的生命本源,消耗的太严重了。
生命源质虽然吊住了她的命,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弥补她道基上的裂痕。
她的意识,也因此陷入沉寂,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光亮与温暖。
然而,就在这份死寂中,她体内那早已与她融为一体的时间法则,和包裹着她的生命源质、和不远处那颗搏动着的源动力矩阵,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她的意识被无形的力量,从濒临破碎的肉身中轻轻托起。
她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化作一滴水,然后,悄无声息的滴进了那条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方舟被锻造的第一个瞬间,也看到了它在未来某个节点彻底化为宇宙尘埃的最后画面。
她看到了墨绝尘的降临,看到了他们的死战,也看到了这场战斗引发的、通往无数种不同未来的“涟漪”。
在其中一个未来,凌渊没能抗住天道之眼的压力,神魂被彻底解析,最终被墨绝尘背后那只黑手,跨越时空抹杀。
在另一个未来,赤瞳被海量的信息撑爆了神魂,监护者失控,将平台上的所有人全部摧毁。
而在更多的未来中,是她自己,因为生命本源耗尽,在那蓝色光茧中,无声无息的化为一捧枯骨。
死亡,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触手可及。
然而,苏清月的心,却出奇的平静。
她没有沉溺于过去的辉煌,也没有恐惧于未来的死亡。
她只是静静的,用一个“观察者”的视角,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与流转。
她的道心,在这条时间长河的冲刷下,被冲刷得剔透纯净。
她对时间大道的理解,也在这一刻,超越了所有招式和技巧,触碰到了时间的本质。
时间,不是线性的。
它是变化的,是流动的,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
那么,所谓的必死之局,会不会也只是时间长河里,无数可能中最坏的那一种?
当这个念头,在她那纯净的道心中升起的瞬间。
她仿佛看到,在那无数条通向“死”的未来支流中,出现了一条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通往“生”的新河道!
它很细,很脆弱,随时可能断流。
但它,真实存在!
苏清月的意识,向着那条新的河道,奋力汇聚而去。
她的生命之火依旧微弱。
她的道基裂痕依旧存在。
但她的道,她的路,却在这一刻,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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