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身藏蓝警服,脸上挂着笑,可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时,都像刀子刮骨。
大嘴站在院门口抽烟,手有点抖;猴子躲在我身后,一句话不敢说;凡子则一直低着头,双手死死抱着那个布包——里面是那把黑伞。
“谁挖的坑?”刘俊问。
“我。”大嘴把烟掐了,抬头,“前几天发现地里有异样,怀疑是野狗刨的,就顺手挖了挖。”
“哦?”刘俊挑眉,“挖出什么了?”
“没。”大嘴摇头,“土太湿,挖到半截就停了。”
刘俊没说话,踱步到后院,看了眼那个被重新填平的坑。
他蹲下,抓了把土在手里捻了捻,忽然问:“最近谁来过这儿?”
没人应。
凡子喉结动了动,但我看见他手指收紧,布包的边角被攥出了褶皱。
我知道他在忍——忍着不开口,忍着不看那伞。
可越是这样,我越怕他崩溃。
“郭薇怎么样了?”刘俊忽然转向凡子。
“还在昏迷。”凡子声音哑,“医生说……可能是脑供血不足。”
刘俊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们这些人啊,总爱往危险的地方跑。”他拍了拍凡子肩膀,“回去吧,别乱动土。真有事,警方会查。”
人走后,天已经擦黑。
凡子靠在值班室门框上,整个人像被抽了筋。
他缓缓打开布包,看了一眼伞,又迅速合上,像是怕惊醒什么。
他的手一直在抖,可眼神却出奇地稳。
“她在我手里。”他喃喃,“只要伞不坏,她就不死。”
我没说话。
可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安慰自己,而是一种近乎执念的确认。
午夜,黄师傅来了。
他穿一件灰布衫,脚不沾地似的走进屋,谁都没看,径直进了停尸房旁边的偏房——那里被清空了,只摆一张木桌,桌上放着郭薇的生辰八字、一撮头发,还有那把黑伞。
门关上,蜡烛点起。
我们守在外头,听不到声音,却能感觉到什么在发生。
空气变沉,呼吸都像在吸湿棉。
大约半小时后,门开了。
黄师傅走出来,脸色灰白,额角全是冷汗。
他扶着门框喘了口气,然后说:“成了。魂已归体,明天天一亮,她就会醒来。”
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猴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嘴拍着胸口念阿弥陀佛,钱伟甚至哭了。
凡子没动,可他的眼眶红了,嘴唇哆嗦着,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他抱起黑伞,轻轻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刚睡着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
我被一阵铃声惊醒。
是手机铃——老式的来电旋律,一声接一声,刺得人头皮发麻。
声音来自凡子的口袋。
他猛地坐起,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屏幕亮了,来电显示三个字:
郭 薇
他盯着那名字,脸一瞬间褪成惨白。
我看见他喉头滚动,像是想喊,却发不出声。
床上,郭薇仍躺在那里,呼吸平稳,双眼紧闭,昏迷未醒。
可手机还在响。
一声,又一声。
像有人在另一个世界,执着地敲着门。
喜欢我在火葬场那三年请大家收藏:(m.zjsw.org)我在火葬场那三年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