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持续的时间比预想的更短。
仅仅数十次心跳(如果在这个没有稳定时间流的地方,心跳还能作为计量单位的话)之后,苏璃指尖那缕混合着翠绿与暗金的微光便剧烈摇曳起来,如同风中残烛。她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前倾,一口带着淡淡金色光点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溢出,落在深色“地面”上,溅起几星微弱的涟漪,随即被周围的杂响吞没。
指尖微光彻底熄灭。
苏璃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林轩及时扶住。她脸色惨白如纸,眉心的光晕黯淡到了极致,几乎与周围环境的底色融为一体,唯有那缕暗金色还顽强地残留着一丝痕迹,仿佛烧灼后留下的烙印。
“够……够了……”她喘息着,声音细若游丝,“再继续……我的‘契’……会彻底……被这里的‘悲伤’……同化……”
林轩点点头,将她扶稳,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自己的状态同样糟糕,强行维持感知过滤层,又高强度解析那些被引导而来的破碎信息,意识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过一般刺痛麻木。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刚才那短暂而危险的引导,已经将他们需要的那一类“回响”碎片,如同磁粉般吸附到了凹陷边缘的某个特定区域。此刻,那片区域的“信息胶片”壁垒,正以明显高于周围的速度闪烁着,跳帧的模糊影像中,开始反复出现一些相对连贯的片段:
—— 一片纯净的、仿佛由无数流动光点构成的银色“海洋”,突然被一道自上而下、厚重如铁幕的灰黑色“网格”强行切入、覆盖。银色光点试图抵抗、分流、绕过,但灰黑网格以无可阻挡的态势蔓延,所过之处,银色光点要么被“冻结”成固定的、单调的排列,要么被彻底“擦除”,留下空洞的黑暗。
(影像标签残留意念:【定义潮汐稳定化协议v2.7——主逻辑覆盖层初始化覆盖过程·样本记录(局部)】)
—— 一个复杂、精美、如同多维度曼陀罗般旋转的立体符文结构,正与另一个更加简洁、笔直、充满效率美感的线性逻辑阵列进行“对接”。对接瞬间,曼陀罗结构的许多细微枝节处爆发出刺目的红色警告闪光,线性阵列则亮起冰冷的蓝色强制指令光。曼陀罗结构剧烈震颤,部分枝节崩碎、消散,整体形态被强行“压缩”和“修剪”,以适配线性阵列的接口。残存的曼陀罗结构光芒黯淡,被线性阵列拖拽着,融入一片更大的、灰黑色的背景中。
(伴随的破碎音节:“……古旧编码‘灵语星纹’适配性冲突……结构性损失率34.7%……强制兼容完成……效率评级:中低……”)
—— 一张巨大的、半透明的“协议草案”悬浮在虚空中,上面流淌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和动态示意图。一只由纯粹银灰色光芒构成的“手”伸了过来,指尖亮起猩红的“否决”印章,重重盖在草案的标题处。草案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变成灰白,然后碎裂成无数雪花般的碎片,向下飘落,落入一个不断旋转的、由错误代码构成的“回收漩涡”。漩涡底部,隐约可见无数类似的灰白碎片堆积。
(残留情绪回响:深重的遗憾、不甘,以及一丝冰冷的漠然。)
—— 最后,是一段更加模糊、扭曲、仿佛信号极差的“记录”:一个空旷的、边界不明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温和的乳白色光晕。光晕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微的“可能性”如气泡般诞生、碰撞、湮灭或短暂存续。周围,数道强大的、性质各异的“意志”(有的呈现为锐利的棱柱,有的如同汹涌的暗流,有的则是严密的网格)正在激烈地“争论”,意念的碰撞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突然,其中那道“严密网格”意志的光芒大盛,其他意志似乎被压制或说服。网格意志延伸出一道凝实的灰黑色光束,如同巨大的“钉子”,狠狠楔入那团乳白色光晕的核心!光晕剧烈颤抖,光芒迅速黯淡、收缩,表面开始覆盖上一层坚硬的、灰黑色的“外壳”。外壳不断增厚,最终将光晕彻底封死在内,形成一个表面布满复杂封印符文的、冰冷的灰黑色“巨茧”。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帧画面充满了干扰条纹和逻辑错误乱码。
(没有任何明确标签,但残留的意念中充斥着“最终决议”、“底层重构”、“风险隔离”、“温柔…必须…沉睡…”等极端矛盾且情绪化的碎片。)
林轩强忍着意识的不适,将这几段相对连贯的“回响”影像和附带信息,如同镌刻般深深印入自己的记忆深处。尤其是最后那段关于“乳白色光晕”被封印的记录,虽然模糊且残缺,但其内容和残留的情绪,都强烈指向了他们追寻的目标——“初始之悖”!
那温和的、孕育可能性的光晕,很可能就是“初始之悖”未被掩埋前的形态!而那个将其封印成“巨茧”的“严密网格”意志,无疑就是主张“效率至上”、推动系统“大升级”和“逻辑覆盖”的主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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