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广播？”中年男子重复着这个词，脸色由白转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词汇。他猛地后退两步，眼神在颜不语和秦峰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颜不语手里那部还在显示声波图的手机上。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不是...是不是那东西把你们引来的？”
秦峰上前一步，亮出伪装的身份证明：“先生别误会，我们是《民俗文化研究》杂志的记者，这位是我的同事，声学研究专业的颜博士。我们正在做一个关于古镇传统建筑声学特性的专题。”
他刻意忽略了颜不语刚才那句容易引起误会的“自主广播”，试图将话题拉回安全的学术范畴。
颜不语默契地接话，语气充满学术探究的热情：“没错！您看这口井的构造，它的井壁由特殊的青石砌成，内部空间呈现完美的共鸣腔结构。根据亥姆霍兹共鸣器原理，这种结构会放大特定频率的声音。我们检测到的可能只是风声或者地下水流动产生的自然共鸣......”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操作起手机，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显示着复杂的频率分析图。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但表情稍微放松了些。他旁边一个抱着洗衣盆的大婶插嘴道：“我就说是你们想多了！什么镜灵不镜灵的，现在科学这么发达......”
“科学？”另一个干瘦的老头冷哼一声，“科学能解释为什么死了四个人，个个都笑得跟捡了金元宝一样？科学能解释为什么都是在那面破镜子前面出的事？”
“微笑？”颜不语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她关掉手机屏幕，露出极感兴趣的表情，“能详细说说吗？人在极端情绪下确实会呈现出不同的面部表情特征，这涉及到面部肌肉群的非自主收缩......”
秦峰悄悄拉了她的衣角，示意她别跑偏。
颜不语轻咳一声，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确实是个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您能告诉我们更多细节吗？比如，那些微笑具体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颜不语那副“学术呆子”的模样降低了他们的戒心，加上秦峰恰到好处的引导，几个居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第一个死者是外地来的游客，在古镇一家民宿的 antique 镜子前拍照时突然倒地；第二个是本地返乡创业的年轻人，在整理祖宅时在一面老镜子前猝死；第三个是开客栈的老板娘，死在自家大堂的一面装饰镜前；第四个是镇上的手工艺人，在工作室的镜子前离世。
“都说是意外，心源性猝死什么的。”干瘦老头压低了声音，“但我侄子在派出所做协警，他偷偷给我看过照片——四个人，死的时候都在笑！一模一样地笑！”
颜不语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笔记本和笔，认真地记录着：“一模一样？请问这个‘一模一样’是修辞上的夸张，还是字面意义上的相同？”
老头激动地比划着：“就是一模一样！嘴角扬起的角度，眼睛眯起来的弧度，连露出的牙齿颗数都差不多！这能是巧合？”
抱着洗衣盆的大婶也忍不住加入：“对啊，那笑容看着可瘆人了。按理说人死的时候，就算笑也不可能笑得这么...这么标准吧？”
“标准化微笑...”颜不语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几个字，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简单的面部肌肉示意图，“人类的面部表情由44块肌肉控制，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到高度相似。但在无意识状态下，由于个体肌肉力量和神经反射的差异，出现完全相同的微笑概率低于......”
她突然停下笔，抬头看向秦峰：“我需要看到那些照片。”
秦峰皱眉，命案现场照片属于保密资料。
颜不语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根据面部表情编码系统，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会激活眼轮匝肌，形成‘杜乡微笑’。而刻意模仿的微笑往往只牵动嘴角。如果四个死者的微笑完全一致，那很可能不是自然表情。”
她顿了顿，补充道：“更像是被某种外力‘固定’成的表情模板。”
在秦峰的协调下，他们很快在当地派出所的档案室里看到了那些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那四张带着诡异微笑的死者面部特写时，秦峰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正如居民们所说，四个年龄、性别、死因各不相同的人，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脸上都挂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眼角的皱纹，甚至微微露出的牙齿数量，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颜不语却显得异常兴奋。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打印出来的照片。
“看这里，”她指着第一个死者眼角的位置，“眼轮匝肌有轻微收缩的痕迹，说明这个笑容起初可能是真实的。”
她又指向第二个死者的照片：“但这个就不同了，只有颧大肌和口轮匝肌在用力，属于典型的社交性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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