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看着他，最终还是坐下了。
但坐得很直，手放在膝盖上，像在接受什么重要的任务。
“陆凛。”江寻叫他。
“嗯。”
“看着我。”
陆凛抬起头。
灯光下，他的眼睛很红，不知道是疲劳，还是别的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吗？”江寻问。
“因为小敏。”
“不只是因为小敏。”
江寻摇头，“还因为……因为我必须去。”
陆凛皱眉，没听懂。
“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保护我。”
江寻继续说，声音平稳而清晰。
“从谣言开始，到威胁，到演唱会，再到昨天……
每一次都是你在前面，你在解决问题。
我很感激，真的。
但陆凛，我也需要证明——
证明我可以保护自己，证明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的人。”
“我不需要你证明——”
“我需要。”
江寻打断他，“我需要知道，当危险来临时，我能够面对，能够处理，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而不是永远等着你来救我。”
他顿了顿，看着陆凛的眼睛：
“就像你要保护我一样，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小敏是我的助理，她信任我，跟着我工作。
如果因为我的事连累她受伤，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陆凛沉默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又慢慢松开。
“而且......”
江寻忽然笑了，笑容有点苦。
“我也需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确认你会来找我。”
江寻说，“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
我就是想知道，无论我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找到我。”
陆凛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江寻没受伤的那只手。
“我当然会找到你。”
陆凛说，声音很哑。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需要多久，我都会找到你。”
江寻的眼睛红了。
他握住陆凛的手，握得很紧。
“所以你看.....”
江寻说，“我不是一个人在冒险。
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会来。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敢去。”
陆凛没说话，只是反握住他的手。
两只手都很凉，但握在一起，就慢慢有了温度。
过了好一会儿，陆凛才开口：
“面要凉了。”
“嗯。”
陆凛端起碗，用勺子舀起面，吹了吹，递到江寻嘴边。
动作很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
江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自己来就行。”
“你手受伤了。”
陆凛说得很理所当然。
江寻没再推辞，张口吃了。
面是简单的鸡蛋面，但煮得很软，汤很鲜，温度正好。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微声响。
陆凛喂得很慢，很仔细，每一口都吹凉了才递过去。
江寻一口一口吃着，眼睛一直看着陆凛。
一碗面吃完，陆凛拿纸巾帮他擦嘴。
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陆凛。”江寻忽然说。
“嗯？”
“你多久没睡了？”
陆凛的手顿了一下：“我不困。”
“骗人。”
江寻握住他的手腕，“你眼睛红成这样，肯定没睡。
昨天到现在，你一直在忙吧？”
陆凛没回答，算是默认。
“上来。”
江寻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病床，“陪我躺一会儿。”
“床太小了——”
“上来。”江寻重复，语气很坚持。
陆凛看着他，最终还是脱了鞋，和衣躺下。
病床确实小，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几乎贴在一起。但很暖。
江寻侧过身，面对陆凛，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陆凛腰上：
“闭眼睛。”
“我真的不困——”
“闭眼睛。”江寻说，“就一会儿。”
陆凛闭上眼睛。
病房的灯光透过眼皮，变成温暖的红。
他能感觉到江寻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和药膏的味道，也能感觉到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很轻，但很真实。
“陆凛。”
江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
“嗯？”
“谢谢你来找我。”
陆凛睁开眼，转头看他。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睛里的自己。
“也谢谢你。”
陆凛说，“谢谢你还在这里。”
江寻笑了，往前凑了凑，额头抵着陆凛的额头。
这个姿势很亲密，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陆凛。”江寻又说。
“嗯？”
“我们去看海吧。等我出院就去。”
“好。”
“要那种很安静的海，没什么人，只有我们两个。”
“好。”
“还要看日出，我从来没在海边看过日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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