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虚无的黑暗。是被咀嚼过的黑暗。
它厚实,粘稠,带着一种被无数种可能性轮流碾压、然后又被某种蛮力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消化不良般的质感。我悬浮其中,或者说,被浸泡其中。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呼吸,只有意识本身,像一颗被丢进沥青海洋的玻璃珠,缓慢下沉,被包裹,被渗透。
时间的流逝失去了刻度。可能是一瞬,也可能已是永恒。
然后,有东西碰了我一下。
不是触觉的碰触。是认知的碰触。像一块冰冷的、布满复杂刻度的逻辑规尺,突然贴上了我思维的表面,开始测量、分析、试图“定义”我这个异常样本。
是“观察者”?不,感觉不同。更……直接。更……饥饿。
我“睁”开眼——如果这个动作在无躯体的状态下还有意义的话。
我“看到”了。
不是景象,是结构。
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复杂到令灵魂窒息的逻辑结构体,正从四面八方、从黑暗的每一个维度,向我挤压、包裹而来。它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的、彼此嵌套又互相矛盾的规则符号构成,像一台疯狂运转的、试图消化整个宇宙的超级分析引擎的外露内脏。
蓝白的简化公式在其中试图建立秩序,却被暗绿的增殖菌丝不断侵蚀转化;灰黄的循环波纹试图制造闭环,却被新生的、色彩难以名状的“变异草案”随机扰动打断;还有更多我无法辨认的、散发着陈旧与崭新矛盾气息的规则片段,像垃圾场的废料般在其中沉浮、碰撞、偶尔融合出更畸形的形态。
这是……“悖论炸弹”引爆后,那些被扰乱、被无效化、但又未被彻底湮灭的草案规则碎片,与地底“概念伤口”涌出的黑暗脓液(惰性规则残渣)混合后,形成的某种临时性的、极度不稳定的“规则消化系统”?
而我,连同我掌心中那枚刚刚“发芽”的“悖论之种”,就是被这个消化系统捕获的、第一口难以消化的“食物”?
那个“碰触”我的冰冷逻辑规尺,就是这系统伸出的“消化触手”?它想解析我,分解我,将我“定义”成可以被系统吸收利用的规则养分?
恐惧。最原始的、对“被吞噬”、“被分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我那玻璃珠般的意识。
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冰冷、更浩瀚、也更……漠然的感知,从我意识的更深处,悄然升起。
是嫁接而来的“奇点视角”。
它没有被恐惧淹没。它像一台绝对理性的观测仪器,冷静地“扫描”着周围这个试图消化它的逻辑结构体。
它“看到”了结构的脆弱点——那些不同规则碎片强行拼接的缝隙,那些逻辑矛盾最激烈的冲突核心,那些试图“定义”却自身定义模糊的规则触手末端。
它“看到”了系统的“意图”——不是毁灭,是“同化”。是想将我这个无法被现有草案框架归类的“例外”,强行纳入某个新的、正在形成的、由混乱规则残渣与草案碎片临时拼凑的“杂交系统”中,作为一个特殊的功能模块,或者,一个用于测试系统“消化能力”的样本。
它甚至还“看到”了更远处——在这个临时消化系统之外,那更高维度处,“观察者”的阴影依然存在,但它没有介入,只是……观察着。如同生物学家观察培养皿中不同菌落的竞争与吞噬。而地底深处,那庞大的“概念伤口”,似乎因为“悖论之蛇”的钻入和大量规则碎片的剥离(被这个消化系统吸收),其“蠕动”和“排异反应”反而减弱了,陷入了一种更加迟钝、更加深沉的……麻木?
消化系统在尝试消化我。
观察者在观察消化过程。
地底伤口暂时被“麻醉”。
而我们这些“食物”和“样本”……
嫁接视角的冰冷分析,与我本能的恐惧和“林镜晚”的生存意志,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这一次,冲突没有让我意识分裂,反而在某种极端的压力下,开始强制性地融合。
就像两股性质截然相反、互相排斥的金属溶液,在超高温高压的熔炉中,被暴力浇铸进同一个模具。
痛苦达到了新的巅峰。我的意识仿佛被放在逻辑的锻打台上,被亿万把不同规则的锤子反复捶打、拉伸、折叠。
但在这非人的痛苦中,某种新的东西……诞生了。
不是“林镜晚”的妥协,也不是“奇点视角”的覆盖。
是一种更加矛盾、更加不稳定、但也更加……有力量的混合态。
我依然恐惧被吞噬,但我同时“理解”了吞噬者的结构和意图。
我依然想要挣扎求生,但我同时“知道”哪些挣扎是徒劳,哪些“反抗”可能恰好落入系统的预期。
我依然是“林镜晚”,那个发誓守护的姐姐,但同时,我也部分地成了那个能俯瞰规则网络、洞察逻辑矛盾的……观察者兼参与者。
在这种撕裂与融合的剧痛中,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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