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软意,像化了半分的雪:
“没什么,就是看着这芙蓉糕,想起邕州的桂花糕了,比这个要糙些,但是香得很。”
宁宇看着她眼尾那点没藏好的怅然,心里软了软,抬手给她添了半盏温茶:
“等过些日子,叫御膳房按着邕州的法子做,好不好?”
苏念捧着茶盏,热气蒙着眼睛,眼底漫开一点模糊的水光,心里却又开始刷弹幕:
按着邕州的法子?拉倒吧,御膳房的厨子连邕州的风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
做出来指定又是带着宫味儿的仿款,跟拼夕夕的假货似的,看着像那么回事,压根不是那个味儿。
可她还是对着宁宇弯了弯眼睛,声音软得像化了的糖:
“多谢皇上。”
宁宇看着苏念捧着茶盏的模样,瓷白的盏壁衬得她的指尖更显单薄,
那点落在眼尾的水光,像被风碰落的晨露,明明轻得没分量,却砸得他心口发闷。
他忽然就想起嫂嫂当年在御花园里哭的模样——那时候嫂嫂刚嫁进宫,
也是这般攥着帕子,眼尾泛红,说想家,说这宫里的天,比将军府的要窄。
那时候他还小,只会攥着嫂嫂的袖子说“嫂嫂不哭,御花园的花多”,
现在才懂,那不是花多花少的事,是这宫墙太高,把外头的天,都给挡得只剩了一块。
他看着苏念垂着的眼睫,像沾了雪的蝶翼,连颤动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心里忽然就冒出一点悔意——
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把人接进宫里,是给了她安稳,却忘了,安稳有时候,也是另一种囚笼。
他指尖摩挲着茶盏的杯沿,茶汤的热气漫上来,蒙着他的眼睛,
把眼底的情绪藏得好好的,只留了一点温软落在声音里:
“要是闷了,就叫人陪着去御花园走走,别总闷在殿里。”
苏念指尖的动作顿了顿,茶盏里的热水晃了晃,溅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猛地一缩,
却也没敢发出声响,心里的吐槽像开了倍速的机关枪,突突往外冒:
御花园走走?拉倒吧拉倒吧,那地方是随便能逛的吗?
那是他那些后宫嫔妃的主战场好吗!
指不定哪棵梅树后面就藏着个穿宫装的娘娘,哪片假山里就蹲着个偷听的宫女,
我这一去,知道的晓得我是他名义上的侄女,不知道的指定得把我当成刚进宫的新人,
还是那种踩着龙恩上位的,到时候那些宫斗剧里的桥段不得往我身上招呼?
给我送掺了料的点心是轻的,指不定还得在太后面前给我上眼药,说我狐媚惑主!
她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把帕子上的银线又扯断一根,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一个太后就够我应付了,天天在宁寿宫给我甩脸子,琼宇书院那些半大的小崽子也不省心,
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还要让我去御花园送人头?我是嫌命太长活腻歪了吗?
这宫里的水这么深,我连个游泳圈都没有,可不想下去当饲料!
正想着,她眼尾扫到宁宇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忙又把脸上的情绪压下去,
垂着眸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指尖蹭着茶盏的杯沿,声音软得像棉花:
“多谢皇上体恤,只是我刚回京不久,还不太懂宫里的规矩,怕去了御花园,冲撞了哪位娘娘,给皇上添麻烦。”
宁宇指尖顿在茶盏上,眼底的温软淡了些,他自然听出了苏念话里的推脱,也能猜到她的顾虑——
这宫里的人,眼睛向来是最尖的,那些揣着心思的,总爱对着不相干的人生出是非。
他指尖蹭过茶盏沿的茶渍,忽然笑了笑,那笑意淡得像落在茶水上的月光:
“你是朕的亲侄女,是先皇亲口定下要护着的人,这宫里的人,还没那个胆子,敢随便冲撞你。”
苏念垂着眼,看着茶盏里晃荡的茶汤,心里的吐槽又翻了上来:
亲侄女?先皇定下的?
这俩头衔在宫斗里顶个屁用!
太后是亲妈都能给他甩脸子,那些嫔妃们要是真的想搞事,哪会管这些?
到时候随便编个由头,说我不懂事冲撞了她们,太后再添油加醋的,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攥着帕子的指节泛出青白,连带着手腕都泛着冷意,却还是对着宁宇福了福身,声音轻得像落在地上的雪:
“皇上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还是想先把宫里的规矩学明白些,免得惹出麻烦。”
宁宇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再劝也没用,只点了点头,抬手叫人进来,吩咐道:
“你要是入了宫,去把御花园西边的偏院收拾出来,那里清净,少有人去,
要是闷了,就去那里待着,不用跟着旁人的规矩来。”
苏念的眼睫颤了颤,心里的吐槽顿了顿,随即又冒了出来:
偏院?清净?合着还是把我圈在宫里,只是换了个小一点的笼子而已!
但她还是对着宁宇弯了弯眼睛,声音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多谢皇上。”
她看着宁宇低头处理折子的模样,心里的碎碎念没停:
算了,先凑活着吧,等哪天找到机会,我还是要回邕州,回那个没有宫斗、没有规矩的地方,
那里的风,才是真的自由。
“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皇叔。”
宁宇捻起一块芙蓉糕,指尖避开了糕面上粉莹莹的芙蓉花碎,只捏着素净的糕底,递到苏念面前,
瓷白的糕面蹭过她的手腕,带着一点浅淡的甜香,
“你在邕州的认亲宴,朕已经叫人重新安排了日子,等那宴过了,
朕就给你办认祖归宗的仪式,入宁氏的宗室玉牒,往后,你便不姓苏了,姓宁。”
苏念的指尖刚碰到那芙蓉糕,就像碰着了烧红的针,
猛地顿了顿,才把糕接过来攥在掌心,糕体的甜香浸得掌心发腻,
心口却像揣了块刚从邕州墙根挖出来的凉泥,乱七八糟的滋味翻上来:
那认亲宴本来该是舅舅攒着给她的热闹,是摆着娘的牌位,
叫邕州的邻里都知道,苏阮的姑娘回来了,是苏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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