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抬眼看向宁宇,眼底的情绪翻涌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声音软得像浸了桂香的凉:
“多谢皇叔,我都听皇叔的。”
等宁宇吩咐宫人把衣裳送过来,苏念摸着那素色锦缎的料子,
滑得像宫里的地砖,一点温度都没有,心里的碎碎念又冒出来:
这衣裳料子再好,也比不上我在邕州穿的粗布衫,那粗布衫沾着桂香和泥点子,穿着才踏实。
她把衣裳放在案边,看着窗外廊下的寒风卷着落叶飘过,忽然想起邕州的桂树,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落了半院子的桂花了吧,舅舅肯定会把桂花收起来,做成桂花糕,等着她回去吃。
可现在,她只能对着满殿的冷香,等着五日之后的诗会,等着做那个笼子里,穿着素色锦缎的宁家姑娘。
这时,殿外廊下挂着的铜铃晃了晃,跟着就响起小太监压得极低的通禀声,细得像落在雪上的雨丝:
“启禀皇上,贤妃娘娘遣人来禀,说亲手做了些桂花糕,要给皇上送过来。”
宁宇捏着朱笔的指尖顿在明黄折子的红批示上,笔锋的朱砂晕开一点浅红,
他没抬头,只嗯了一声,声线淡得像殿里浮着的松木香:
“让她进来。”
苏念攥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帕子上的银线勾着指腹的薄茧,蹭得指尖泛起一点细碎的痒——
她从前在邕州听过的说书里,总把后宫的娘娘说得像天上的仙女儿,
这会儿竟生出点好奇,想着真的娘娘,是不是比话本里描的还要好看。
殿门被宫女轻轻推开,暖香裹着桂花糕的甜气先飘进来,
像把邕州的桂香剪了一绺,硬掺了些宫里的龙涎香,闻着甜得发闷。
穿着榴红宫装的女子扶着宫女的手腕跨进来,宫裙下摆扫过门槛的金砖,没蹭出一点声响,
鬓边的赤金累丝海棠簪子晃了晃,坠着的细银流苏擦过她的下颌,
她抬眼笑的时候,眼尾弯成软润的月牙,娇俏得像枝刚开的榴花:
“皇上,臣妾做了些桂花糕,想着皇上批折子费神,送过来给皇上尝尝鲜。”
宁宇这才抬眼,眼底漫着的温软淡了些,只对着她点了点头:
“有心了,放在案边的食盒里吧。”
她的目光跟着落在苏念身上,眼尾的笑意顿了一瞬,像被风吹得顿了顿的花影,
随即又漫开,只是那笑里裹了点凉丝丝的探究,像冰下的水:
“这位就是苏姑娘吧?前几日听说起,是皇上接回京的侄女,生得真是灵秀。”
苏念的指尖攥得更紧,帕子上的银线抽了丝,细银线蹭得指腹的痒意钻进心里,
她看着那妃子眼尾没褪干净的笑意,心里的好奇瞬间散了,只剩满屏的吐槽:
合着这就是后宫的娘娘?这笑比邕州冬天的墙根还凉,话里话外全是试探,跟宫斗剧里的反派一模一样!
她垂着眼福了福身,声音放得软而轻,像落在梅枝上的雪:
“见过娘娘,苏念只是乡野来的丫头,哪里比得上娘娘这般齐整。”
说话时眼睫垂着,像沾了薄雪的蝶翼,随着呼吸轻轻颤着,
露出一点莹润的眼尾,像浸了晨露的白梅瓣。
才十三岁的年纪,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的软,皮肤白得像邕州冬天落的第一场雪,
透着点粉粉的嫩,明明是没长开的模样,偏偏身上带着一股子清凌凌的气质,
像山涧刚融的春水,又像崖上开的白梅,干净得半点尘都沾不上,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
贤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尾的笑意又淡了些,指尖摩挲着鬓边的海棠簪,那点凉意在眼底漫得更深,
她上前两步,指尖虚虚碰了碰苏念的发顶,动作看着亲昵,却半点没碰到她的头发:
“倒是个懂事的,以后在宫里要是闷了,便去我宫里坐坐,我那院子里种着些桂树,这时候正香。”
苏念垂着眼,没躲开那虚虚落在头顶的力道,心里的吐槽又冒出来:
又是桂树,宫里的人是不是只会拿桂树说事?你那院子里的桂树,能比得上邕州墙根下的吗?
但她还是对着贤妃弯了弯眼睛,声音软得像化了的糖:
“多谢娘娘体恤。”
贤妃看着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只是那笑意依旧没落到眼底,
她转身看向案边的宁宇,声音里添了点娇软的调子:
“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便不打扰了,臣妾告退。”
宁宇没抬头,只嗯了一声,朱笔落在折子上,又落下一道朱红的批示。
贤妃扶着宫女的手走出殿门,廊下的寒风卷着落叶擦过她的宫裙,
她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殿内那道纤细的身影,眼尾的凉意在风里漫开,对着身边的宫女轻声道:
“盯着些。”
宫女垂着眼应了,扶着贤妃的手走远。
殿里的暖香慢慢散了,只剩松木香混着一点桂花糕的甜意,
苏念抬眼看向宁宇,指尖蹭过帕子上抽了丝的银线,那点痒意还没消,心里的碎碎念没停:
果然是宫斗剧里的标配,转头就安排人监视我,这宫里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宁宇这时才放下朱笔,抬眼看向苏念,眼底的温意又漫上来:
“再过两日,便叫人送你去书院,先生已经安排了你的住处,就在书院的西偏院,清净得很。”
苏念的眼睫颤了颤,心里的吐槽又冒出来:
西偏院?又是偏院,合着我走到哪都要待在偏院里,就不能给我个正儿八经的地方吗?
但她还是对着宁宇弯了弯眼睛,声音软得像浸了凉的蜜:
“多谢皇叔。”
她看着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雪的样子,忽然想起邕州的冬天,舅舅会把她的手脚揣在怀里暖着,
会给她烤带着桂香的红薯,那红薯的热气能暖得人整个身子都发懒。
可现在,她只能待在这冷得像冰窖的宫里,等着去那个全是贵族子弟的书院,
等着被人监视,等着做那个笼里的宁家姑娘。
苏念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一点青白,帕子上抽散的银线缠在指缝里,她抬眼看向宁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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