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的风像带了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刚过霜降,黄土坡的日头就短得厉害,辰时才勉强照亮地头,未时一过,天就往暗里沉,地里的麦苗裹着层薄霜,叶子蜷成小卷,连院角那棵老槐树,都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戳在灰扑扑的天上,看着就冷。
聂红玉在炊事班忙到快晌午,才把最后一口粗瓷碗洗完。灶膛里的柴火快灭了,她添了把细柴,刚想坐下来歇会儿,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 是二队的李大叔,裹着件打了三层补丁的旧棉袄,领口磨得发亮,袖口还露着点棉絮,缩着脖子往队部走,每咳一声,肩膀就跟着抽一下,脸憋得通红,嘴角都泛了白。
“大叔,您先歇会儿,喝碗热粥暖暖身子!” 聂红玉赶紧盛了碗刚熬好的玉米粥,递过去时,才发现李大叔的手冻得发紫,指关节裂着好几道口子,渗着点血痂,握着碗的手都在抖。李大叔接过粥,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才缓过劲来,声音沙哑得像磨沙子:“红玉啊,不是大叔不想歇,队部催着报秋收的数,晚了要挨批。这咳嗽也不是啥大事,挺挺就过去了,哪敢去公社抓药?那感冒药要两毛钱,还得凭票,我家那点粮票刚够换下个月的玉米面,哪有余钱买药。”
旁边正等着打粥的张大妈也叹了口气,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小孙子带的红薯干:“可不是嘛!我家小孙子前儿也感冒了,夜里烧得小脸通红,哭着喊头疼,只能用热毛巾敷额头,连口热汤都不敢多喝 —— 柴火也紧着用呢。这冬天刚开头,要是老这么硬扛,真怕把孩子熬出大毛病。”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 去年冬天,三队有个娃就是感冒硬扛,拖成了肺炎,公社医院没药,最后没救过来,现在想起来还心疼。
聂红玉心里像被什么堵着,闷得慌。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也感冒过一次,柳氏也是用热毛巾敷,硬扛了半个月才好,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突然,她记起陈教授上个月闲聊时提过一嘴:后山向阳的坡上,长着两种草药,一种能治咳嗽,一种能退烧,不仅不要钱,还能当调料用。要是能学会认,说不定能帮大家少遭点罪。
当天晚工后,聂红玉特意绕了远路,往旧磨坊去。她怀里揣着两个刚蒸的野菜团子,是用早上剩下的玉米面,掺了点焯水的荠菜做的,捏得圆滚滚的,还带着点热乎气 —— 陈教授最近总说 “嘴里没味,想吃点带劲的”,这野菜团子有股清香味,应该合他的胃口。
磨坊的木门还是老样子,门板裂着道缝,推的时候 “吱呀” 响,像怕惊动了什么。聂红玉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着柴火的烟味 —— 陈教授正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手里翻着一本线装旧书,书页黄得发脆,上面用毛笔勾着各种草药的样子,旁边还写着小字注解。看到聂红玉进来,他手忙脚乱地把书合上,塞进灶膛边的草堆里,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
“姑娘,这天儿这么冷,你咋还跑过来?冻着了可咋整?” 陈教授接过野菜团子,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睛都亮了,“还是你做的团子好吃,有嚼头,比我自己煮的玉米糊糊香多了。我这嘴里啊,天天寡淡得很,就想吃点带点味的。”
聂红玉坐在磨盘边的小板凳上,磨盘上还沾着点没清理干净的玉米面,她用手抹了抹,把李大叔和张大妈家的事说了,又提起草药的事:“陈教授,您上个月说后山有能治感冒的草药,能不能教我认认?队里好多人都硬扛着,我看着心里难受。要是学会了,就能帮大家少遭点罪,也不用花药钱。”
陈教授愣了愣,手里的野菜团子都忘了嚼,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点头,从草堆里把那本旧书拿出来,小心地翻开其中一页 —— 这一页画着两种草药,线条虽然简单,却画得很清楚。“这两种草药,在咱们这儿很常见,” 他指着左边的图,声音压得低,怕外面有人听见,“这个叫甘草,你看它的根,是圆柱形的,外皮是红棕色,要是把根切开,里面是黄白色的,尝着有点甜,煮水喝能治咳嗽、感冒,还能调和其他药的味道;右边这个叫薄荷,叶子是卵形的,边缘有锯齿,摸起来有点黏糊糊的,闻着有股清凉味,泡水喝能治头疼、发热,熬粥、腌菜的时候放一点,还能提味,解腻。”
他怕聂红玉记混,又用手指着书上的细节,一点点讲解:“采甘草的时候,要找那种长在向阳坡、土比较松的地方,它的根扎得深,得用小铲子慢慢挖,别把主根弄断了,留着主根,明年还能再长;薄荷就简单了,摘叶子就行,别把茎全掐了,留着半截茎,过段时间还能发新叶。不过你可得认准了,别跟其他野草弄混了 —— 跟甘草长得像的有‘苦豆根’,那个有毒,不能吃;跟薄荷像的有‘紫苏’,虽然没毒,但治感冒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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