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榆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不瞒将军,我此次潜入,是来寻人的。”
顾启明眸色微沉,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是了,你孤身潜入这龙潭虎穴,总不能是为了寻我来的。”
他停顿片刻,还是问道:“所以你冒此奇险,究竟是为了寻谁?”
“前锦衣卫指挥使,周凛。”陆白榆目光沉静地看向他,“将军可曾见过,或是听说过他?”
“周凛?他怎会在此?又怎会同你们扯上关系的?”顾启明剑眉紧皱,露出思索之色,
“人我未曾见过,但约摸二十日前,东边的石牢里确实加强过守备,据说关进了硬茬。那里是禁区,我也无法靠近。若周凛真落到他们手里,多半就关在那里。”
“此事说来话长,将军只需知道,周大人于鹰见愁隘口救了我们全家。若没有他,我们全都变成了枯骨,一个都活不了!”
陆白榆神色认真,斩钉截铁地说道,“顾家人个个顶天立地,岂能当那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之辈?!”
顾启明脸上闪过动容之色,“可那片区域守卫森严,单凭你我,绝对无法将他救出。”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样,你先出去,此事......容我慢慢筹谋。”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道脚步声,正向着这间石屋而来。
顾启明面色骤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扣住了陆白榆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将她拉到了石榻旁。
他迅速掀开榻上铺着的旧毡席,露出底下垫着的干草和一个中空的暗格。
“进去,等下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声!”他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陆白榆只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蜷身躲入。
毡席落下,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声音,只留一丝缝隙。
几乎同时,石门被推开。
一个略显油滑的狄人声音响起:“顾先生,还没去用饭?大管事让我顺路问问,西边三号矿坑的物料损耗明细,午后能呈上吗?”
顾启明的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正在核算,数据颇杂,午后未必能妥。若着急,不如先把上一季的对照账册调来,我看是否有误记之处。”
那守卫似乎走近了几步,“这么麻烦?你就不能大概估个数先报上去?”
“账目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估错了,耽误的是大事。”顾启明语气平淡,却寸步不让,
“你若能做主承担后果,我此刻就给你个数。”
守卫被噎住,嘟囔了一句什么,脚步声在屋内响动,似乎在翻看什么。
陆白榆在暗格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行吧,你尽快。”守卫终究没再多说,脚步声走向门口,“哦,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屋里有点动静?”
“除了算盘声,便是老鼠啃账册的声响。”顾启明的声音毫无波澜,
“这里鼠患难除。你若得空,不如替我向管杂务的提一句。”
守卫干笑两声,没再追问,木门开合,脚步声渐渐远去。
石室内重归寂静。
过了片刻,毡席被掀开。顾启明俯下身,将陆白榆拉了出来。
他鬓角渗着细密的冷汗,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郁。
“此地一刻也不可多留。”他快速低语,声音紧绷,
“你先离开,今夜我会想办法出谷,在魔鬼城入口与你碰头。”
陆白榆站定,拂了拂衣角,目光落在他略显急切的脸上。
“将军的话,我记下了。”她沉默一瞬,才缓缓说道,“保重。”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石门,身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通道昏暗的光线中。
。
戈壁的夜,带着几分凉意。
风蚀的岩柱如蛰伏的巨兽骸骨,在冷月清辉下拖出嶙峋的暗影。
陆白榆背靠在一处岩壁的阴影里,静静等待。
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便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顾启明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玄色衣料紧贴着劲瘦挺拔的身形,衬得肩背线条利落如出鞘长剑。
他面上蒙着半截黑巾,只露出一双沉如寒潭的眸子,眉峰锐利如刀削,鬓角的碎发被夜风拂动,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你胆子也太大了!”他压着嗓子,下意识地朝峡谷的方向瞥了一眼,“怎么就敢一个人摸到这鬼地方?”
陆白榆苦笑一声,“我不来,周大人就更没指望了。”
顾启明隔着夜色注视了她片刻,忽然话锋一转,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你走后,我细想周指挥使之事,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前途无量,为何会叛出朝廷,又招惹上这里的主人?”
陆白榆眸色微动,“此事说来话长,二嫂早年对他有救命之恩,诏狱里他为了保住云州,犯了皇上的忌讳。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云州也还活着?”顾启明闭了闭眼,脸上露出庆幸之色,“太好了,二哥这一脉的香火总算保住了!”
“不仅云州没事,就连小云溪也熬过了流放路。所以周大人,我不能不救。”陆白榆淡声说道。
“如此说来,我顾家确实欠他良多。”顾启明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便多了几分凝重,
“只是白日里你也看到了,彩玉谷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工坊,不如说是一个兵巢!他们在里面训练士兵,打造武器,绘制精细的地图,甚至......”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在模拟攻防。能在漠北边陲,不动声色地经营出这样的规模,所需的财力、物力、人力,以及对北狄、西戎乃至中原局势的精准拿捏......放眼天下,有这般手腕和野心的人,屈指可数。”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阿榆,我疑心这座兵巢背后的主人,是站在权力云端上的人。”
一阵疾风掠过,卷起沙粒打在岩壁上,簌簌作响。
陆白榆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是北狄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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