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渊的声音在明伦堂内回荡,虽然有些发颤,却字字铿锵。
台下原本嘲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少寒门学子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愧和动容。
赵晏看着身边的陆文渊,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陆文渊那只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好兄弟。”
赵晏转过身,面向王希孟和孙志高,原本温和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
“王大人,反方辩手已到齐。”
“赵晏、陆文渊,请赐教!”
王希孟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那个懦弱的陆文渊竟然真的敢上来。不过转念一想,多一个送死的也好,正好一网打尽。
“好!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吧!”王希孟大手一挥,“正方先发!”
孙志高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袖,对着孔子像遥遥一拜,做足了姿态。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指赵晏。
“赵晏,我且问你。”孙志高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孟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又云:‘君子远庖厨’。自古以来,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士为四民之首,乃是国之脊梁;商为末流,乃是逐利之徒。你身为案首,不思进取,不修德行,反倒沉迷于商贾贱业,甚至蛊惑同窗去行那工匠之事。你,可知罪?”
一上来就是大帽子扣下来,引经据典,气势逼人。
慕容飞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扇着折扇,心中暗道:孙兄果然厉害,这一开口就占领了道德制高点,看那赵晏怎么辩!
台下众学子也都屏住了呼吸,想看赵晏如何应对这雷霆一击。
赵晏却笑了。
他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
“孙师兄,你口口声声说‘劳心者治人’,说‘商贾贱业’。”赵晏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孙志高,“那我倒要请教孙师兄一个问题。”
“你请讲。”孙志高傲然道。
赵晏伸出手,指了指孙志高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他手中的书本。
“孙师兄,请问你身上这件蓝布长衫,是‘士’织出来的,还是‘工’织出来的?”
孙志高一愣:“自然是织工所织。”
“那你手中这本圣贤书,是‘士’印出来的,还是‘工’印出来的?这纸张,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造纸匠人造出来的?”
孙志高眉头微皱:“自然是匠人所制。”
“好。”赵晏点了点头,声音陡然拔高,“那你每日吃的米饭,是农夫种的;你住的房子,是泥瓦匠盖的;甚至你刚才喝的茶,也是商贾千里迢迢运来的!”
“孙志高!你衣食住行,无一不赖工匠商贾之力!若无工匠,你便要赤身裸体;若无商贾,你便要忍饥挨饿!”
赵晏猛地一挥衣袖,指着孙志高的鼻子,厉声喝道:
“你一边享受着工匠商贾带来的便利,一边却在这里高谈阔论什么‘贱业’、什么‘末流’!这就是你所谓的‘君子’吗?!这就你所谓的‘德行’吗?!”
“这分明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虚伪至极!!”
“轰——!”
赵晏这一番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赵晏竟然敢如此直接、如此犀利地回击!而且角度如此刁钻,直接扒下了孙志高那层“清高”的皮!
孙志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赵晏,手指颤抖:“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诡辩!这是诡辩!”
“诡辩?”赵晏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孙师兄,你若是真有骨气,就把身上这身‘贱业’所制的衣服脱了,把手里那本‘匠人’所印的书扔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才叫真正的‘不染尘俗’!你敢吗?!”
全场哄笑。
不少学子捂着嘴,看着台上那个平时道貌岸然的孙志高此刻狼狈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快意。
“肃静!肃静!”王希孟见势不妙,连忙猛拍惊堂木,脸色铁青,“赵晏!休要逞口舌之利!现在辩的是‘君子不器’,是‘道’与‘器’的关系!你扯什么衣服饭食,简直是有辱斯文!”
王希孟亲自下场拉偏架了。
赵晏转过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王希孟,眼中的寒意更甚。
“好,既然王大人要谈‘道’与‘器’。”赵晏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猎人看着陷阱中猎物的笑容。
“那学生就陪大人,好好谈谈这《考工记》里的‘道’!”
他向前迈出一步,气势竟反过来压住了高台之上的王希孟。
“王大人,您方才说,本次辩题为《考工记与君子不器》,意指《考工记》乃匠人末技,君子不应深究,对吗?”
“自然!”王希孟冷哼道,“《考工记》所载,皆是百工技艺,雕虫小技耳,何足挂齿?”
“好一个雕虫小技。”赵晏点了点头,随即猛地抬头,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明伦堂:
“既然大人认为《考工记》是末技,是雕虫小技,那学生斗胆请问——”
“为何在两个月前的府试之中,大人您偏偏要以这本‘末技’之书中的生僻内容为题,来考校全府数千名学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希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溅了一身。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赵晏会把两个月前的“旧账”翻出来,而且是在这种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赵晏步步紧逼,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
“若此书是末流,那大人在府试这等抡才大典中出此题,岂不是视科举为儿戏?视朝廷法度为无物?!”
“若此书是经典,那大人今日又为何在此贬低它?将其斥为‘贱业’?!”
“大人!您究竟是前后矛盾,自打嘴巴?还是……”
赵晏盯着王希孟那双惊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最后四个字:
“假、公、济、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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