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光总是带着几分雍容气度,金辉洒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映得两侧坊市的酒旗、医幡微微发亮。街东医署坊内,“济世堂”的木门吱呀敞开时,苏清焰已经将药柜擦拭完毕,紫檀脉枕摆放在案几中央,青瓷药碗倒扣在托盘里,透着几分规整的雅致。
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悬壶济世”匾额,木纹里嵌着岁月的痕迹,是母亲沈氏当年亲手择了吉日挂上的。苏清焰抬手拂过匾额边缘的微尘,指尖残留着昨夜碾药的甘草清香,这香气混着薄荷的凉润,成了她身上独有的标识——三年前随母亲来到长安,在这医署坊落脚行医,她便日日与这些草药为伴,指尖的药香从未散去。
“苏大夫,早啊!”隔壁布庄的张婶提着竹篮走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倦意,“我家那老婆子咳嗽了好几日,昨夜更是咳得没法睡,您给瞧瞧?”
苏清焰转过身,浅青色的布衫衬得她面容清丽,眉眼间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她引张婶到案前坐下,取过紫檀脉枕递过去:“张婶莫急,让阿婆伸手我看看。”
老妇人被扶着坐下,枯瘦的手搭在温润的紫檀木上。苏清焰三指轻按,指尖感受着脉象的浮数,又俯身听了听老妇人的咳嗽声,眉头微蹙:“是风寒入肺,久咳伤了气。我给开剂止咳平喘的方子,再配些外敷的药贴,贴在肺俞穴上,三日应当能好转。”
她提笔在麻纸上写药方,字迹清隽有力,每一味药材的剂量都标注得精准无误。“杏仁、紫苏、甘草各三钱,生姜两片做引,水煎服,每日一剂。”说着,她起身从药柜里取药,腰间的银铃药囊随动作轻响,清脆的铃声落在晨光里,竟让老妇人紧绷的神色松快了些。
药囊是母亲留给她的,青布缝制,边角绣着细小的忍冬花纹,里面除了常用的银针、药膏,还藏着半张模糊的纸条——那是十年前星火堂出事时,母亲慌乱中塞进她襁褓的,如今她能辨认出的,只有“影阁”两个模糊的字迹。
将包好的草药和药贴递给张婶,苏清焰又细细叮嘱:“药煎好后趁热服,药贴睡前贴上,忌生冷油腻。若是明日还咳得厉害,再过来我看看。”张婶连声道谢,放下药钱又塞来两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苏清焰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一上午的时光在问诊中悄然流逝。济世堂虽小,却因苏清焰医术好、性子温和,来求医的百姓络绎不绝。有孩童误食野果腹痛不止,她用银针扎刺中脘穴,又喂了些甘草水,片刻后孩童便止了哭;有脚夫劳作时扭伤了脚踝,她取来活血化瘀的草药捣烂外敷,手把手教他按压穴位缓解疼痛。
日头过午,最后一位病患走后,苏清焰才得以歇口气。她端起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药柜最底层的暗格上——那里藏着母亲遗留的一本旧医书,书页泛黄,边角磨损,里面除了寻常医方,还有几页母亲手写的批注,偶尔提及“医道仁心,不可趋炎附势”,字句间皆是星火堂的医道初心。
十年前的惨状,她虽记不太清,却总能在梦里看到火光冲天,听到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啜泣。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说“星火堂的冤屈,要靠你查清”,又将银铃药囊和旧医书交给她,让她隐姓埋名,莫要暴露身份。这些年,她靠着母亲教的医术行医,一边积累口碑,一边暗中打探星火堂灭门的真相,可线索寥寥,唯有那半张“影阁”纸条,是唯一的突破口。
她起身锁上店门,拉上布帘,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她打开药柜暗格,取出那本旧医书。指尖抚过书页上母亲娟秀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热——母亲本是星火堂的骨干,医术精湛,却为了护她,甘愿隐于市井,最后还是因旧疾复发离世。
“娘,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星火堂一个清白。”苏清焰轻声呢喃,指尖翻动书页,忽然摸到夹层里有异物。她小心地拆开装订的棉线,从里面掉出半张纸条,正是那写着“影阁”二字的残片。
她将纸条凑到光下,仔细辨认,除了“影阁”,再无其他清晰的字迹,只有一些模糊的墨痕,像是被水浸湿过。苏清焰皱起眉,影阁是江湖上神秘的暗杀组织,行事狠辣,从不留活口,他们为何会与星火堂的冤案有关?母亲当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孩童的声音:“苏大夫,您在吗?王阿婆说您这儿有糖吃。”
苏清焰连忙将纸条和医书藏回暗格,整理好情绪,打开门一看,是隔壁卖糖葫芦的李小儿,手里攥着一根糖葫芦,仰着小脸看她。她笑着从药囊里取出一颗用甘草熬制的糖块递给孩童:“慢些吃,别噎着。”
李小儿接过糖块,蹦蹦跳跳地说:“苏大夫,方才我看到尚书府的管家匆匆从这儿过,好像往金针门去了呢!”
“金针门?”苏清焰心中一动。金针门是宫廷专属医脉,向来只为皇室和权贵诊病,王尚书府的人去金针门,想必是府中有人病重。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银铃药囊,轻声道:“许是尚书大人身子不适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赤焰辞请大家收藏:(m.zjsw.org)赤焰辞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