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晨光总带着几分肃穆,朱红廊柱映着初升的朝阳,将“明镜高悬”的匾额照得愈发庄重。沈知微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扇面绘的“惠民图”——这是兄长沈知远生前亲手所画,笔锋间满是对百姓的关切,可如今,画还在,人却早已不在了。
下属轻手轻脚地递上一叠民情奏报,低声道:“大人,这是昨日各坊市的民情汇总,其中医署坊有件事,或许您会在意。”
沈知微抬眸,接过奏报翻阅。他向来重视民间舆情,尤其是涉及医者、粮商这类与百姓生计相关的人和事——兄长当年便是因“离奇中毒”去世,太医查遍医书都找不到毒素来源,临终前只攥着他的手,反复说“医道藏奸,需防小人”。自此,他对医者既多了几分关注,也添了几分警惕。
奏报翻到第三页,一行字忽然映入眼帘:“医署坊济世堂女医苏清焰,拒王尚书府请托,直言尚书所服红色丹药有害,劝其停用,遭管家驳斥后仍坚持医理,未改诊断。”
“苏清焰?”沈知微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顿在“红色丹药”四字上。王尚书是魏公公的党羽,这在朝堂上已是半公开的秘密,而魏公公近年暗中炼制“长生药”的传闻,也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这红色丹药,会不会与长生药有关?
“此女背景如何?”沈知微抬头问下属,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
“回大人,”下属躬身答道,“据查,苏清焰自称是外地孤女,两年前随母亲来京城,母亲去世后便独自经营济世堂。她医术不错,尤其擅长调理风寒、外伤,医署坊的百姓对她口碑极好,说她不攀权贵,还常为贫苦百姓免费赠药。”
孤女、医术好、拒权贵……这些特质叠加在一起,让沈知微想起兄长生前常说的“医者仁心”。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好奇——在京城这个权贵盘根错节的地方,一个民间女医敢直接驳斥尚书府管家,还直言丹药有害,要么是真的心怀仁心、无所畏惧,要么就是背后有恃无恐。
他放下奏报,拿起那柄“惠民图”折扇,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槐树刚抽出新绿,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像极了兄长当年在书房读书时翻页的声音。他想起兄长中毒时的模样——面色青紫,口吐黑血,却查不出任何中毒痕迹,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在痛苦中离世。这三年来,他从未放弃追查真相,可魏公公势力太大,线索总是查到一半就断了,如今看到“苏清焰”这个名字,倒像是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点微光。
“这个苏清焰,可有接触过什么特殊人物?或是有什么异常举动?”沈知微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
下属想了想,答道:“异常举动倒没发现,只是前些日子,有百姓看到尚书府管家去过济世堂,似乎是请苏清焰去府中诊病,至于后续如何,便没人知晓了。另外,济世堂的门楣上挂着块‘悬壶济世’的匾额,据说是她母亲当年亲手所挂,匾额虽有些褪色,却打理得很干净。”
沈知微点点头,心中的疑虑又深了几分。王尚书府明明有能力请金针门的御医,却转而找一个民间女医,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再加上那红色丹药,说不定王尚书的身体早已被丹药损伤,魏公公不愿让太医查出端倪,才故意找民间医者遮掩?而苏清焰敢直言丹药有害,说不定她对这类毒性药物有所了解,甚至……见过类似的中毒症状?
“备车,”沈知微忽然道,将折扇收起,“去医署坊济世堂。”
下属愣了一下,连忙应声:“是,大人。”他没想到大人会亲自去见一个民间女医,毕竟御史台事务繁忙,大人向来极少亲自处理这类民间琐事。
马车驶出御史台,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朝着医署坊的方向驶去。沈知微坐在车内,闭目沉思,脑海里反复梳理着线索——魏公公、红色丹药、王尚书、苏清焰,这些人与事像是散落的珠子,隐约有一根线将它们串起来,可这根线到底是什么,他还没看清。
他想起兄长临终前的“医道藏奸”,忽然意识到,或许兄长的死,与魏公公的长生药有关。兄长当年任吏部主事,为人正直,若发现魏公公利用丹药害人,定会上书弹劾,魏公公为了自保,便对兄长下了毒手。而苏清焰能识破红色丹药的危害,说不定她也知道这类丹药的底细,甚至可能藏着与丹药、毒素相关的线索。
马车停在医署坊街口,沈知微没有让下属跟随,独自一人步行走向济世堂。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间不大的医馆,门楣上的“悬壶济世”匾额虽褪色,却透着几分古朴的暖意。医馆外站着几个候诊的百姓,正低声交谈,偶尔传来几声咳嗽,一派平和的市井景象。
沈知微整理了一下绯色官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有压迫感。他走到医馆门口,正要推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张阿婆,您这咳嗽好多了,再服两剂药就能痊愈,记得别吃生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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