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治？”独眼大汉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们几个和尚和一个女人？老子在这里烧了三天尸体，见过无数自称能治瘟疫的，最后都变成了这堆灰！少废话，最后警告——退，还是死？”
他的手指向身后。几个黑衣人推上来一个木笼，笼子里关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衣衫褴褛，面带恐惧。他们身上有明显的感染迹象，皮肤发黑，眼睛发红。
“看见了吗？”独眼大汉狞笑，“感染者，一律烧死。你们要是再往前，就把你们也关进去！”
笼子里的人看见船只，突然拼命拍打笼子，嘶声大喊：“救命！救救我们！我们没感染，他们抓错人了！”
一个年轻女子甚至把手伸出笼子缝隙：“我弟弟只是发烧，不是瘟疫！求求你们，救救他！”
独眼大汉回头就是一脚，踢在笼子上：“闭嘴！再吵现在就烧了你们！”
林微怒火中烧。这些人根本不是在防疫，是在借机屠杀！
“无尘大师——”
她话没说完，无尘已经动了。
素白的身影如飞鸟般掠过水面，几个起落就到了岸上。独眼大汉还没反应过来，斩业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放人。”无尘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独眼大汉脸色煞白，但嘴硬：“你……你敢杀朝廷命官？”
“你不是朝廷命官。”无尘剑刃微微压下，割破皮肤，血流出来，“你是通天会的外围成员，对吧？净疫营？呵，好名字。烧活人净化瘟疫，这确实是通天会能干出来的事。”
独眼大汉瞳孔收缩：“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通天会的手段，我太熟悉了。”无尘看向其他黑衣人，“现在，放人，或者死。”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动。独眼大汉咬咬牙：“放……放人！”
笼子打开，里面的人连滚带爬逃出来，跑到船边。武僧们将他们接上船，简单检查后确认——除了那个发烧的小孩，其他人确实没感染，只是营养不良和惊吓过度。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那对姐弟跪在船上磕头。
“起来吧。”无尘收起剑，但没放开独眼大汉，“说说，通天会在这里布置了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独眼大汉犹豫，无尘剑刃又压深一分。他立刻怂了：“我说我说！这一带……有五个焚烧点，每个点二十到三十人。目的是……是制造恐慌，阻止任何人前往京城。”
“为什么阻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上面只说要封锁所有通往京城的道路，水路陆路都不放过。说是……说是时机未到，不能让人干扰会长的计划。”
时机未到。林微想起满月之夜。还有四天。
“会长在京城？”无尘问。
“应该在……三天前有一批高手从这里过去，说是去京城和会长会合。领头的……领头的很可怕，脸上有黑色的纹路，眼睛是红色的。”
会长果然已经到京城了。
无尘放开独眼大汉：“滚吧。告诉你的同伙，寒山寺的人来了。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独眼大汉连滚爬爬逃回同伙中间，一群人狼狈地消失在树林里。
船只继续前进，带上那对姐弟和几个难民。从他们口中得知，附近州县已经彻底乱了。官府要么逃跑要么被杀，通天会打着“净疫”的旗号到处抓人，不管是否感染，只要怀疑就烧死。很多人逃进山里，但山里也有怪物。
“京城……现在怎么样了？”林微问。
年轻女子——她叫阿秀，颤抖着说：“十天前我们逃出来时，京城已经封城了。说是只许进不许出，但每天都有军队往外运尸体，一车一车的。还有人看见……夜里皇城方向有红光冲天，像着火一样，但又没有烟。”
红光。慧觉梦里的景象。
“京城里还有人活着吗？”玄镜问。
“有……但不多。”阿秀的弟弟，十二岁的小宝小声说，“我们邻居是个守城兵，他说城里分成了两半——北城还正常，由朝廷和御林军控制；南城全乱了，到处都是怪物，活着的人要么躲在地窖里，要么……变成了怪物。”
南城是平民区，人口最密集。如果南城沦陷，那死亡人数可能已经超过十万。
船上一片沉默。只有桨声和水声，单调而沉重。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预定的上岸点——一个废弃的小码头。码头很破，但还算隐蔽。队伍准备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步行进入京城地界。
下船时，慧觉突然拉住林微的衣袖，声音发抖：“林施主……那个人……不对。”
他指的是难民中的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一直很安静，低头不说话，但慧觉盯着他：“他身上……有黑线，很细，从心脏位置延伸出来，连向……连向水里。”
林微顺着慧觉指的方向看去。男人站在码头边，背对着众人，正看着浑浊的河水。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但那影子……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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