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是要嫁到徐家做妾的,所以徐家将棠雪赎身后,三天后的正午时分,青楼就会有花轿上门,而且这是属于送嫁。
当天早上,蜡梅起了个大早。实际上,她几乎一夜未眠。铜镜里映出的那双眼睛,虽然用冷毛巾敷过,依旧能看出淡淡的血丝和浮肿。她盯着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疲惫与焦虑生生压了下去。
今天是个大日子。
棠雪要走了。确切地说,是棠雪要“嫁”了——虽说是做徐家三公子的妾室,但毕竟是皇商府邸,排场不会小。按照青楼的规矩,姑娘从良出嫁,楼里会有一番“送嫁”的仪式:梳妆打扮,拜别姐妹与鸨母,由乐师奏《送嫁曲》,最后在正午时分,男方家的花轿会从侧门进来,将人接走。
这对棠雪是终点,对蜡梅,却是千载难逢的起点。
“今日徐家来迎亲,来的必是府里有头脸的管事,甚至可能有三公子的近亲。”蜡梅昨夜对心腹丫鬟秋菊如此分析,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迎亲的人回去,定会向主家描述袖瑶台送嫁的情景。若我能在今日,压过所有人的风头,让徐家人、让所有观礼的恩客都记住我蜡梅……那胡妈妈还能不顺势推我上去?”
为此,她不惜血本。
桌上摊开的,是一套今早才由赵嬷嬷悄悄送来的全新行头。嫣红如火的云锦长裙,裙摆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缠枝牡丹,领口袖边镶着细密的珍珠,阳光下必定流光溢彩。配套的还有一件同色绣金牡丹的云肩,以及一双缀着东珠的绣鞋。这不是嫁衣,却华丽张扬得近乎僭越。
“姑娘,这……会不会太抢风头了?”秋菊一边帮她梳理长发,一边小声嘀咕,“毕竟今日是棠雪姑娘的好日子。”
“抢风头?”蜡梅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在额间贴上花钿,那是一枚剪成梅花形状的金箔。“我就是要抢这个风头。棠雪姐姐风光了八年,临走,也该让楼里的妹妹们沾沾喜气,见见世面。我穿得隆重,是给袖瑶台长脸,是敬重徐家,更是……送姐姐一程。”
她说得冠冕堂皇,镜中的眼神却锐利如刀。她要让所有人看到,棠雪时代已经结束,而她蜡梅,有资格、更有胆色,接过那顶无形的“花魁”桂冠。
“去,把我那支赤金点翠蝴蝶簪找出来,还有前几日新打的那对红宝石耳坠。”蜡梅吩咐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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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苑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单贻儿也起得早。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襦裙,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只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她坐在窗前,面前摊开的不是棋谱,而是一本《乐府杂录》,但她的目光并未落在书上,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庭院里逐渐忙碌起来的人影。
惠兰轻手轻脚地端来早饭:一碗清粥,两样小菜,一碟点心。
“姑娘,用些吧。今天外头肯定闹腾,怕是过了时辰就没空吃了。”惠兰劝道。她注意到姑娘眼下淡淡的青影,知道她昨夜想必也没睡安稳。
单贻儿“嗯”了一声,执起调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她的动作依旧优雅平静,但惠兰敏感地察觉到,姑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那平静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涌动。
“惠兰,”单贻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蜡梅姑娘那边,今日想必很热闹吧?”
“何止热闹。”惠兰撇撇嘴,压低声音,“天还没亮透,就听见她房里动静了。赵嬷嬷跑进跑出好几趟,秋菊那丫头,见人就抬着下巴,好像她主子已经当上花魁了似的。听说,蜡梅姑娘备下了一身顶顶华丽的红裙子,誓要在今天把棠雪姑娘都比下去呢。”
单贻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红色……倒是应景。”
她吃完最后一口粥,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站起身来。“惠兰,把我那件新得的‘雨过天青’软烟罗外衫拿来。”
惠兰一愣:“姑娘,您今日要出去观礼?” 那软烟罗是胡妈妈前几日赏的,料子极好,颜色清雅,但比起蜡梅那套嫣红金绣,实在算不得显眼。
“不出去。”单贻儿摇头,“只是今日楼里有喜事,我虽‘病着’,也不好穿得太素净,免得冲撞了喜气。拿过来吧,我看看。”
惠兰依言取来。那软烟罗外衫如水似烟,触手微凉,单贻儿拿在手里看了看,却并未穿上,只是轻轻抚摸着那细腻的纹理。
“对了,前日你说,蜡梅姑娘那身新裙子,是放在她房中西侧衣柜最上层,用一个杏黄锦缎包袱皮仔细包着的,可是?”单贻儿忽然问。
“是……是啊。”惠兰点头,有些疑惑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个,“秋菊跟我显摆时说的,还说那包袱皮是特地找绣娘用金线勾了边的,金贵得很。”
单贻儿点点头,不再说话。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里面并非珠宝首饰,而是几盒不同颜色的胭脂膏子,以及一些绘制脸谱用的细小笔刷。她挑了一盒颜色最淡的胭脂,用指尖蘸取少许,对着镜子,轻轻点在唇上,又稍稍匀开在脸颊。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顿时多了几分鲜活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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