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的玄黑鎏金马车,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宰相府门前。天色已然擦黑,连最后一丝晚霞都被厚重的云层吞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魏王李晟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赵康。他身着一袭深灰色劲装,没有递拜帖,也未按规矩通报,而是直接带着一队杀气凛然的王府亲卫,负手立于门前。那架势,不像是来请人,倒更像是来拿人。
消息如同一阵寒风,瞬间吹遍了内院。
暖风阁内,烛火温暖。林若甫正陪着沈清秋说话,脸上堆满了发自内心的慈爱笑意。他刚从太医院请了最好的张御医给林轩复诊,得出的结论是公子身体虽仍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脉象平稳,生机重现,只需静养便可。
这让林若甫对沈清秋的感激、信赖与疼爱,已经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清秋啊,你看这刚从江南运来的‘碧螺春’,专门给你暖胃的。还有,为父让人把你院里那片温泉引来的水又过滤了一遍,保证没有一丝杂质,泡起来最是解乏……”他絮絮叨叨,活脱脱一个生怕女儿受半点委屈的老父亲模样。
就在这时,管家林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都变了调:“老……老爷!不好了!魏王府的赵康,带着一队亲卫堵在了府门,指名道姓要见……要见大小姐!”
“哐当!”林若甫手中的白玉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霍然起身,脸上和蔼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足以冻结空气的冰霜。一股久居相位、生杀予夺的恐怖官威,如狂澜般轰然爆发,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他李晟想干什么?!”林若甫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透着骇人的杀气,“清秋如今是我林若甫亲笔录入族谱的义女,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他把宰相府当成什么地方了?他自己的后院吗?!”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白天刚刚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晚上就要被人用这种方式上门抢走,这已经不是羞辱,而是宣战!是把他的脸面,连同整个宰相府的尊严,都放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沈清秋却依旧镇定。她缓缓起身,扶着林若甫的胳膊,让他重新坐下,然后轻声道:“父亲,您先息怒。魏王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女儿早有预料。”
“预料到了?”林若甫一愣,胸中的滔天怒火被这句话强行压下几分。
“是。”沈清秋点了点头,清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她的脑海里,天策府库正冰冷地跳动着数据:【目标:李晟。状态:暴怒(97%),控制欲(100%)。行为模式:可预测。威胁等级:中。】
她平静地分析道:“女儿认您做义父,在魏王看来,就是最彻底的背叛。以他多疑霸道的性子,必然会勃然大怒,用最强硬的方式把我召回王府,问个清楚。他这是在敲山震虎,既是敲打我这颗‘棋子’,也是在警告您这位‘新盟友’。”
听了沈清秋的分析,林若甫的怒火稍稍平息,但担忧却如潮水般涌来。
“那你此番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他死死抓住沈清秋的手,急切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回去!为父这就去把他打发了!我倒要看看,他李晟敢不敢硬闯我宰相府!”
“父亲,万万不可。”沈清秋摇了摇头,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您现在若是与他起了正面冲突,只会让他更加怀疑我们已经联手。这与我们‘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大计,背道而驰。”
她看着林若甫,一字一句地说道:“女儿必须回去。不但要回去,还要让他觉得,女儿的心,依旧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只有让他重新感到‘掌控’的快感,他才会放下戒心,一步步走进我们为他准备好的陷阱里。”
“可是……”林若甫还是不放心。那魏王府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李晟又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万一他一怒之下,对清秋……他不敢再想下去。
“父亲,您忘了女儿的本事了吗?”沈清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李晟还需要我为他卜算天机,还需要我为他谋划大业。在榨干我的价值之前,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相反,他还会想尽办法,用更重的枷锁,把我重新绑在他的战车上。”
沈清秋的镇定,如同一剂良药,缓缓注入林若甫焦躁的心。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有着远超常人智慧和胆识的义女,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心疼。
他长叹一口气,道:“清秋,委屈你了。”
“为父亲分忧,为林家谋划,何来委屈?”沈清秋站起身,理了理素色裙摆上的褶皱,“父亲,您就在府中等我的好消息吧。记住我们商议好的计策,第一步,安抚。”
林若甫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为父记下了。你……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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