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深处,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草与绝望混合的霉味。墙壁上的火把“噼啪”作响,摇曳的火光将沈清秋的身影拉得极长,如一尊从地狱深处走出的神只,鬼魅般投射在冰冷的石墙上,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威压。
林若甫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精光四射、算计了天下风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他看着眼前这张美得令人窒息、却又让他恨入骨髓的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声响。
“为……什……么……”
他用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才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扶持沈清秋是为了利用她来巩固自己权力的巅峰。但是,在这场豪赌中,他难道没有投入过一丝真情实感吗?他将她收为义女,为她不惜与皇帝翻脸,发动宫变,撕碎辞呈,堵上了自己一生的清誉和退路。
他以为,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最亲密的盟友。他以为,他们会共同君临这个天下。
可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就要置自己于死地?而且,是用这种伪造罪证、诛灭满门的、最残忍的方式!
“为什么?”
沈清秋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火光下,美得妖异,冷得彻骨。
“义父,到了现在,您真的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她缓步走到林若甫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那眼神悲悯而又冷漠,像神明在审视一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
“您问我为什么?不如先问问您自己。”沈清秋伸出一根纤长如玉的手指,没有触碰他,只是隔空点向他的心口,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您真的视我为女吗?”
“不。”她轻轻摇头,嘴角的弧度愈发嘲弄,“在您的眼里,我从来就不是您的女儿。我是您对抗皇权的‘奇物’,是您稳定朝局的‘福星’,是您用来彰显自己慧眼识珠、送给天下人观赏的一件最完美的战利品。”
“您对我好,不是因为您心中有父爱。而是因为我,有用。”
“帝王心术的第一课,便是世间万物,皆为工具,没有亲人,没有盟友,只有其价值的大小与时限长短。”她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仿佛在阐述一道天地至理,“您觉得,我说的对吗?我……亲爱的义父?”
林若甫的身体猛地一僵,如遭雷击。他张着嘴,想要咆哮,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被灌满了铅,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沈清秋说的,全都是事实。她将他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刻意美化的阴暗算计,赤裸裸地挖了出来,无从辩驳。
是啊,他何曾真正将她当成女儿?从始至终,他看重的,都只是她的价值。她的“预知”,她的“仙法”,她那神鬼莫测、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您,是一块很好的垫脚石。”沈清秋收回手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您帮我斗倒了魏王李晟,废黜了皇帝李衍,将我稳稳地送上了垂帘听政的位置。您的功劳,清秋不敢或忘。”
“但是现在,我已经站稳了。我不再需要一块垫脚石了。”她的目光骤然变得冷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因为它,只会绊住我前进的脚步。一个活着的、被天下士绅寄予厚望的前摄政王,对我推行的新政而言,是最大的阻碍。”
“所以……”沈清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程序般的杀意,“您,该退场了。”
林若甫彻底绝望了。他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所有的不甘、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尽的悲哀。成王败寇,他算计了一生,终究是输了,输得体无完肤,心服口服。
“我……只有一个请求。”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最后一次仰望着眼前这个由他亲手扶持起来的魔神,“轩儿……我的儿子林轩……他体弱多病,不问政事,他是无辜的……求你,看在我曾为你铺路的份上,饶他一命。”
这是他,作为一名父亲,最后的尊严。
“放心。”沈清秋点了点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林轩是我的义弟,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一个活着的、被圈养起来的林氏子弟,比一个死了的,更有用处。”
她的话语,让林若甫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泡影。
“您,可以安心上路了。”
说完,她从一直静立身后的云袖手中,接过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静静地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玉酒杯,杯中盛着琥珀色的清亮液体,在火光下,折射出死亡的光晕。
“御赐的‘鹤顶红’。”沈清秋将酒杯递到林若甫面前,声音轻柔得可怕,“没有痛苦,一睡不醒。这是我作为女儿,能为您做的,最后一桩孝心。”
林若甫看着那杯致命的毒酒,浑浊的眼中,竟再无恨意,只剩下无尽的荒谬和自嘲。他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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