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进来。”
沈清秋淡漠的声音,如同昆山玉碎,清冷而没有一丝温度。两名面无表情的宫女走下台阶,对着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僵硬如铁的慕容桀,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桀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感觉脚下踩的不是汉白玉地砖,而是烧红的烙铁,灼得他灵魂都在刺痛。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跟着宫女,穿过空旷死寂的主殿,走进了一间偏殿。
这里,没有主殿的万千气象、金碧辉煌。陈设简单到堪称简陋,却因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森然威严,而显得比任何龙潭虎穴都更加可怕。殿中央,只摆着一张黑漆矮几,两只蒲团。
沈清秋已经换下了繁复的朝服,着一袭家常的月白宫装,正慢条斯理地烹着茶。沸水冲入茶盏,茶叶舒展,一缕清香弥漫开来。她仿佛不是在审问一个可能引爆战争的敌使,而是在等待一位品茗的故友。
“坐。”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轻描淡写地抬了抬眼皮,示意慕容桀坐在对面的蒲团上。
慕容桀不敢违逆,依言坐下,身体却绷得笔直,背脊挺得像一杆标枪。他像一头闯入猎人陷阱的孤狼,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处于随时准备扑杀或被扑杀的警戒状态。
刚才在承天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是政治上的敲山震虎,是君临天下的立威。
而现在,在这间只有他们二人的密室里。
慕容桀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决定生死的交锋。
“慕容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沈清秋将一杯刚刚沏好的、热气氤氲的雨前龙井,用两根纤长的手指,缓缓推到他面前,“尝尝,京城的茶,和你们北境的马奶酒,味道,可有什么不同。”
茶香袅袅,闻之欲醉。
可慕容桀,却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那小小的青瓷茶杯在他眼中,仿佛盛着世间最猛烈的剧毒。
他怕死。但他更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
沈清秋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自己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品尝甘露。
“放心,本宫,若想杀你,”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慕容桀的心上,“不需要,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慕容桀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以她刚才展现出的,那种神鬼莫测、洞察一切的情报能力。想杀自己,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你家王爷,派你来京城,是让你,来送死的吧?”
沈清秋终于抬起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一句话,就如同一柄最锋利的解剖刀,瞬间撕开了所有温情的伪装,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真相。
慕容桀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长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沈清秋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李玄霸,生性多疑,刚愎自用。他明知‘勾结’一事,是他自己凭空捏造的谎言,却还是派你这个北境第一猛将,前来京城‘求证’。”
“他难道,就不怕,本宫一怒之下,杀了你,然后,以此为借口,向北境出兵吗?”
“不,”沈清秋自问自答,声音陡然转冷,“他当然怕。但是,他更希望,本宫,这么做!”
她忽然站起身,月白色的裙摆在地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缓缓走到慕容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
“因为,你,慕容桀,功高震主了!”
“你在北境的威望,太高了。高到,军中只知有慕容将军,而不知有燕王!高到,连他这个燕王,都开始夜不能寐,忌惮你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除掉你这根眼中钉。同时,又能用你的死,来煽动北境军民对朝廷的仇恨,为他起兵南下,制造最完美的借口!”
“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好一招,帝王心术。”
沈清秋俯下身,绝美的脸庞凑近慕容桀,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
“本宫说得,对吗?慕容,大将军?”
慕容桀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抬起头,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布满了红得欲滴的血丝和难以置信的惊骇。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三年前,他大破蛮族王庭,燕王为他设宴庆功,酒至半酣,却拍着他的肩膀说:“阿桀,你威名太盛,是好事,也是坏事啊。”;一年前,他最精锐的亲兵营被调走,换来了一支由王府子弟组成的“监军”……
这些话,这些事,像一把把生锈的尖刀,将他心中那层他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血淋淋的现实,给彻底剖开了!
他不是傻子!
燕王李玄霸对他的猜忌和提防,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告诉自己,这是君主制衡臣下的正常手段。他告诉自己,他和王爷,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是从尸山血海里一起爬出来的过命交情!王爷,是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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