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稍安勿躁。”王道林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虽然也看不起那个女娃娃,但活了一辈子,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兵马已经南下,说明京城那位,是铁了心要拿我们江南开刀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王兄的意思是?”孙家主连忙问道。
王道林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说道:“她要查,就让她查。她要闹,就让她闹。我们,不跟她正面冲突。”
“暗地里,把那些刁民都给发动起来。就说朝廷要加重税,新政是要刨他们的根,不让他们活了。让他们去府衙闹,去围堵那些京城来的钦差。”
“她不是要推行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吗?好啊。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从一群快饿死的刁民身上,收到一文钱!”
“到时候,民怨沸腾,江南大乱。她一个女人,镇得住吗?还不是要乖乖地把这新政收回去,再派人来好生安抚我们?”
王道林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狡诈光芒。这套阳奉阴违、煽动民意的把戏,他们王家,乃至整个江南士族,已经玩了几百年了,屡试不爽。
“高!王兄此计,釜底抽薪,实在是高啊!”
“让她有力无处使!看她还怎么威风!”
“哈哈,等她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再联名上奏,弹劾她祸乱江南,说不定,还能把她从那垂帘听政的位置上,给拉下来!”
暖阁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心领神会的阴险笑声。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在江南的泥潭里狼狈不堪,最终不得不向他们低头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父亲,各位叔伯,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只见一个身穿华贵锦衣的年轻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正是王道林最宠爱的小儿子,王腾。
“还不是在说京城来的那些土包子。”钱家主笑着说道,“王腾贤侄,听说前几日,你把那个不长眼的税官,给教训了一顿?”
“嗨,别提了。”王腾一脸晦气地坐下,端起一杯茶就灌了下去,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提什么‘一体纳粮’。我没把他直接沉到太湖里喂王八,已经算是给他祖上积德了!那家伙还嘴硬,我就让人把他那张想当官的嘴给撕了,让他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哈哈哈,说得好!就该这样!”
“对付这些想从我们口袋里掏钱的狗,就不能手软!”
众人纷纷大笑附和,言语间,丝毫没把朝廷的官员放在眼里。
王道林看着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眼中虽然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纵容和得意。他的儿子,就该有这样的霸气!
“腾儿,不可无礼。”他假意呵斥了一句,随即又对众人说道:“诸位放心,天,塌不下来。只要我们江南世家,拧成一股绳。就算是真龙天子来了,也得给我们三分薄面。”
“京城那位,想用一把刀,就劈开我们江南的天?”
王道林冷笑一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把茶杯顿在桌上。
“她还嫩了点!”
他根本不知道,这一次,从京城来的,不是一把刀。
而是一台,足以碾碎一切的,战争机器。
就在暖阁内笑声四起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一只负责给王家传递远方消息的信鸽,在空中惊慌地盘旋了几圈,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竟一头撞死在了雕花的窗棂上,鲜血溅红了糊窗的白纸。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
戚长风勒住战马,举起右手,身后那条蜿蜒数里的黑色钢铁巨龙,瞬间凝固。
一名斥候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禀将军!前方三十里,便是苏州城界!”
戚长风点了点头,冰冷的目光越过前方的丘陵,牢牢锁定了那座沉浸在财富与美梦中的千年古城。
“传令!”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嗜血的寒意,“全军,换铁蹄,举黑旗!”
“今夜,我要让苏州城里的人,听着来自地狱的马蹄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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