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那扇锈蚀巨门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废土的喧嚣——风声、辐射尘的摩擦声、若有若无的变异生物嘶吼——被骤然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带着机油和金属冷却味道的寂静，以及一股微弱但持续存在的能量流动感，如同某种巨大机械沉睡时的呼吸。
门内是一条宽阔但光线昏暗的通道，两侧是布满管线和陈旧标识的金属墙壁，头顶偶尔有残存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斑，照亮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和零星散落的工具零件。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勉强维持着这里的空气不至于污浊。
这里的一切都凝固在了一种停滞的时光中，没有生机，却也并非死寂。
“能量读数……稳定得不可思议。”银羽看着终端上跳动的数据，声音带着惊叹，“辐射水平接近净土标准，空气成分也在安全阈值内。这里的维生系统……还在运作？”
夜莺仔细倾听着，眉头微蹙：“很安静……但有一种……规律的震动，从很深的地方传来。还有……很多细小的、机械运作的咔嗒声，很远。”
陆止安紧握着消防斧，走在最前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这里没有战斗痕迹，没有尸体，仿佛所有人在某个时刻井然有序地离开了，只留下这座依旧在自动运行的钢铁堡垒。
他们沿着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通道两侧有许多紧闭的舱门，上面标记着“宿舍区”、“仓储库”、“维修车间”等字样。一些门上有那个熟悉的狼头标志，还有一些门则标记着他们看不懂的、更加复杂的符号。
随着深入，他们发现了一些活动的迹象——不是人类，而是机械。
几只篮球大小、形如蜘蛛、有着多条灵活金属附肢的自律维修机器人，正无声无息地在墙壁或天花板上爬行，进行着某种日常维护。它们检测到四人的存在，红色的光学传感器扫过他们，停顿片刻，似乎在识别，然后便不再理会，继续自己的工作。
“它们……认识我们？”夜莺有些不确定。
“更像是……默认我们拥有通行权限？”银羽猜测道，“或者说，它们的程序设定里，对人类访客没有敌意？”
这个发现让他们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至少，这里的自动化系统对他们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向下延伸的、被透明防护罩隔开的竖井，深不见底，只能看到下方隐约闪烁的蓝色能量光芒和更加密集的管道结构。那股稳定的能量流动感在这里最为强烈。
竖井周围环绕着数层平台，平台上布满了各种控制台和显示屏幕，大部分屏幕都是漆黑的，只有少数几个闪烁着意义不明的代码或缓慢滚动的波形图。
这里，就像是这座“灯塔”的心脏或控制中心。
“有人吗？”陆止安尝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沈清辞的目光则被大厅一侧墙壁上的一幅巨大的、由某种发光材料绘制的星图所吸引。星图中央标记着他们所在这颗星球的位置，周围则标注着许多他们从未听过的星系和航道，许多航道已经黯淡，但也有几条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指向深邃的宇宙。
星图下方，刻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
“守望群星，直至黎明。——守夜人誓言”
守夜人……他们的目光，并不仅仅局限于这片废土？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控制台上，一个原本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雪花闪烁了几下，出现了一个极其简化的、由线条构成的人脸轮廓，下方浮现出一行文字：
【身份识别：未知人类个体。生命体征：存在异常波动。能量特征：复杂，包含秩序与混沌混合频谱。访问权限：临时访客。】
机械合成音随之响起，平稳而毫无感情：“欢迎来到前哨站‘灯塔-7’。我是站点管理AI，代号‘哨兵’。检测到访客存在健康风险，医疗单元已准备就绪。请遵循指引灯光前往。”
话音刚落，地面上亮起了一串柔和的蓝色箭头，指向大厅一侧的通道。
AI？还在运作的管理人工智能？
四人面面相觑，既感到震惊，又带着一丝警惕。这个“哨兵”AI似乎没有敌意，但它提到的“秩序与混沌混合频谱”明显是指沈清辞，它想做什么？
沈清辞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进入这里后，混沌低语确实被压制了许多，源石印记也稳定了不少。或许，这个“灯塔”真的有能力帮助她？
“去看看。”她做出了决定。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跟随蓝色箭头，他们来到了一间充满各种先进医疗设备的房间。与外面陈旧的环境不同，这里干净整洁，设备虽然样式古老，但保养得极好。
“请将需要诊疗的个体置于扫描平台。”哨兵AI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上了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平台。
一道扫描光束自上而下掠过她的身体。几秒钟后，哨兵AI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重？
【诊断报告：】
【生理创伤：中度，可修复。】
【精神领域：存在高维混沌印记残留，与秩序本源（源石印记）形成不稳定共生平衡。平衡点极度脆弱，且持续受到混沌侧意识侵蚀。】
【风险等级：极高。混沌侵蚀度：37%（持续缓慢上升）。意识同化风险：存在。】
【建议：立即进行‘净焰’协议，剥离或净化混沌印记。警告：‘净焰’协议存在较高风险，可能导致秩序本源受损或意识空白。】
净焰协议？剥离混沌印记？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这听起来，和净土的“校准”或者“方舟计划”何其相似！
这个“灯塔”，这个“守夜人”，他们的道路，难道最终也指向……消除不确定性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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