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散尽,日头升高,白石谷中的寒意被驱散了些,但人心底的惶惑并未完全消除。
杨大毛让狗蛋再次攀上高处,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官道方向毫无烟尘人迹,通往杨家沟的山路也一片死寂。
“官兵应该撤了。”
杨大毛得出结论。
周县令那种只想捞功劳不想担风险的官,绝不会在深山老林里久留。
这是个机会,一个必须抓住的机会!
他将剩下的三十六人召集起来。
经过清点和梳理,这三十六人中,青壮男丁仅剩十二人,包括白云奇和九个原“御林军”或佃户;
妇女有十一人,以白氏为首,多是原杨家的仆妇或村民妻女;
剩下的十三人则是老人和孩子,其中就包括狗蛋、牛蛋、如花这三个半大孩子。
杨大毛目光扫过这群老弱妇孺组成的队伍,沉声道:
“官兵走了,但咱们不能一直窝在这山沟里喝凉水。现在,必须回庄子一趟!”
众人闻言,脸上皆露出恐惧和抗拒。
“大毛哥,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一个原“御林军”颤声问道。
“自投罗网?”
杨大毛冷笑,“官兵要是还在,狗蛋能看不见?他们抢完了,杀完了,功也立了,还会留在这破地方喝风?咱们回去,有几件事必须做!”
“回去收敛尸体!我爹,还有那些被杀的乡亲,不能曝尸荒野,任由野狗啃噬!这是为人子、为人乡亲的本分!”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白氏闻言,眼眶又红了,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要找吃的!谷里这点野菜够谁塞牙缝?庄子里肯定还有他们没抢光或者看不上的粮食、家伙事儿!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庄东头那几十亩粟米,快熟了!那是咱们的活命粮,必须抢在别人,比如黑风寨,或者其他流民前面收回来!”
提到粟米,幸存者们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泛起一丝波动。
那是他们亲手种下的,是活命的希望。
“看看能不能在庄子里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落脚!这山谷不是久居之地,太显眼,也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看向狗蛋、牛蛋、如花,这三个孩子他私下问过。
狗蛋爹娘前两年闹饥荒时吃观音土胀死了;
牛蛋爹被征去修运河,至今音讯全无,娘改嫁了,他跟着爷爷奶奶,这次逃难爷爷奶奶都没跑出来;
如花爹是个货郎,经常不在家,娘跟人跑了,她跟着瞎眼的奶奶相依为命,这次奶奶也没了。
都是苦藤上结的苦瓜,无牵无挂,反而更能死心塌地。
“怕死的,可以留在谷里。”
杨大毛最后说道,目光锐利,“但想跟着我大毛哥找条活路的,就拿出点胆子来!抄上家伙,跟我走!”
最终,没有人选择留下。
绝境之中,抱团是唯一的选择。
杨大毛让他娘白氏带着几个胆小的妇人和年纪太小的孩子留在谷中过一个时辰再走。
自己则带着白云奇、十一个青壮男丁以及狗蛋、牛蛋、如花等几个半大孩子,一共二十人,拿着仅有的几把柴刀、锄头和削尖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摸出了白石谷,朝着杨家沟的方向潜行。
越靠近庄子,空气中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越浓。
昔日还算齐整的村庄,如今已是一片断壁残垣,许多房屋被焚毁,只剩下焦黑的木架。
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罐、撕烂的衣物,以及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
压抑的哭声再次响起,幸存者们看着熟悉的家园变成废墟,看着倒毙在路旁、田野间的熟悉面孔,无不悲从中来。
杨大毛心里也堵得难受,但他强迫让自己硬起心肠。
“别哭了!赶紧干活!收敛尸体,集中到村后那片洼地,挖坑埋了!动作要快!”
他亲自找到了杨七八的那句无头尸体,那身红被面“龙袍”被血污浸透,显得格外刺眼。
杨大毛沉默地看着这具给了他这具身体生命的陌生人的尸体,心情复杂。
他脱下那件可笑的“龙袍”,找来一张破草席,将尸体裹了,和其他遇难村民的尸体一起,抬到洼地。
众人忍着悲痛和恐惧,奋力挖掘着一个巨大的合葬坑。
除杨七八外单独安葬外,其他人不管男女全部合葬一处。
刚把人安葬好,白氏也带着后面的人来到了村里。
与此同时,他让白云奇带几个人,在废弃的房屋里仔细搜寻,果然找到了一些官兵看不上或者没发现的藏粮——小半缸受潮的杂粮,一小罐盐,以及一些完好的农具和一口铁锅。
最重要的,是那几十亩粟米田。
虽然经过践踏,但大部分依然顽强地站立着,沉甸甸的穗子开始泛黄。
“抢收!”
杨大毛毫不犹豫地下令,“所有人,能动的都下田!用手掐,用衣服包,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把粟米穗子都收下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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