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毛率领五千精骑,如同一股无声的暗流,悄然渗入初冬的草原。
他们昼伏夜出,避开突厥大队人马,专挑水草丰美、易于隐藏的山谷丘陵行进。
侦查营的尖兵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在前方不断探路,回报着一个个小型部落的位置和兵力。
起初几日,行动颇为顺利。
他们袭击了几个不足百帐的小部落,以雷霆之势冲入,抢掠牛羊马匹,焚烧帐篷,驱散牧民,得手后便迅速远遁,绝不恋战。
缴获虽不算极其丰厚,但也缓解了部分军粮压力,更重要的是,让这群首次深入草原的汉家儿郎见识了血与火,磨练了胆气,也初步验证了杨大毛“以战养战”的思路。
然而,草原毕竟是突厥人的主场。
接连的袭击很快引起了附近较大部落的警觉,游骑斥候的数量明显增多,搜索范围也在扩大。
杨大毛知道,再待下去风险极大,决定干最后一票就撤回。
这日黄昏,侦查营的牛蛋亲自带回一个重要消息:
在西北方向约二十里外,有一处规模中等的部落,依山傍水,牛羊马匹极多。
更重要的是,据抓到的舌头交代,这个部落似乎身份特殊,与王庭关系密切,部落中好像还居住着一位来自南边的“贵人”。
“南边的贵人?”
杨大毛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难道是哪个被掳去的汉人官员家眷?或是……商人?”
他并未多想,只觉得或许能捞到条更大的鱼。
“就它了!通知下去,饱餐战饭,连夜奔袭,天亮前动手!干完这票,咱们就回家!”
夜幕降临,五千骑兵借着微弱的星光,在熟悉路径的向导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扑向目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抵达了目标部落的外围。
借着山坡的掩护,可以隐约看到山谷中连绵的帐篷和成群的牲畜,规模确实不小,戒备也比之前袭击的小部落森严许多。
杨大毛仔细观察片刻,下达了命令:
“赵五,带一千人从左翼迂回,截断他们往山里的退路!”
“石头,带一千人从右翼包抄,防止他们向大漠逃窜!”
“狗蛋,亲卫营跟我从中路突进去!记住,动作要快,抢了东西就走,别被缠住!”
“遵命!”
三路人马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散开,然后猛然加速,如同三把尖刀,狠狠插向沉睡中的部落!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划破夜空,部落瞬间炸营!
突厥人从睡梦中惊醒,仓促地拿起武器抵抗。
一时间,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牲畜惊跑声、妇孺哭喊声响成一片。
杨大毛一马当先,亲卫营紧随其后,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撕开了部落外围的抵抗,直冲核心区域。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些看起来最华丽、守卫也最森严的大帐!
混战中,杨大毛盯上了一顶位于部落中心、被数十名精锐武士护卫着的白色大帐。
这帐子规模宏大,装饰着华丽的毛毯和金银饰物,显然主人身份不凡。
“就是那里!跟老子冲!”
杨大毛挥刀砍翻一名试图阻拦的突厥百夫长,朝着白色大帐猛冲过去。
守卫大帐的武士极其悍勇,拼死抵抗。
亲卫营与其激烈搏杀,伤亡不小。
杨大毛杀得性起,亲自挥舞横刀突阵,刀光闪烁间,又有数名突厥武士倒地。
就在他即将冲破最后一道防线,闯入大帐之时,帐帘忽然被从里面掀开!
一名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年纪,身穿突厥贵族的服饰,但眉眼间却带着中原女子特有的温婉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她的容颜并非绝色,却自有一股历经风霜后沉淀下的端庄与气度,在这混乱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
她看着帐外血肉横飞的场景,脸上并无太多惊恐,只是微微蹙着眉,目光扫过杀气腾腾的杨大毛和他身后的汉军旗帜,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杨大毛也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突厥部落的核心大帐里,会走出这样一个气质迥异的汉家女子!
而且看其装扮和护卫规格,地位绝对不低!
“你是何人?”
杨大毛下意识地用汉语喝问。
那女子听到纯正的汉语,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也用流利的汉语回道:
“我乃大隋义成公主!尔等又是何人?为何袭击我的部落?”
义成公主?!
杨大毛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
他就算再不通文墨,也听说过这位远嫁突厥、维系两国和平近二十年的公主!
他记得那些模糊的“记忆”里,这位公主命运多舛,按照突厥习俗,先后嫁了父子四人……一想到这,他胃里就一阵翻涌,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同情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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