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四年二月十五,太原,唐国公府。
炭火的噼啪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裴寂和刘文静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丢了楼烦,不仅仅是丢了一个郡,更是门户洞开,战略上陷入极大的被动。
李渊的目光在巨大的舆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西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楼烦既失,北门已开,再固守太原与杨大毛纠缠,已无意义,反受其制。”
李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为未来定调,“如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破此僵局。”
刘文静眼神一亮,仿佛在绝境中看到了一丝微光,他抬头急切问道:
“国公的意思是……”
“向西。”
李渊的手指坚定地停在“长安”二字上,“跳出晋阳这个四战之地,另辟乾坤。取河东,渡黄河,自龙门直入关中。”
“李轨虽据陇右,然其志小易足,兵力分散于各处,内部亦非铁板一块。”
“只要我们动作够快,雷霆直下,必能在他与西京留守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拿下长安!据潼关之险,拥八百里秦川之富,届时进可图天下,退可守根本,方是长久之策。”
这番话让李世民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炽热的光芒。
他忍着肩伤剧痛,以剑拄地,挣扎着挺直身躯,嘶声道:
“父亲!儿臣愿为先锋,戴罪立功!必为父亲夺下龙门,叩开潼关!”
李渊转过身,目光复杂地审视着这个刚刚经历惨败的儿子。
那眼神里有痛惜,有审视,更有不容失败的沉重压力。
“你?”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再败呢?太原已无可失,我军已无再败之本钱。”
李世民“噗通”一声再次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儿臣立军令状!若此番西进再有闪失,不能为父亲拿下长安,儿臣……无颜再见父亲与将士,必自刎于阵前,以血洗耻!”
誓言铿锵,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堂内又是一片寂静,只余李世民粗重的喘息声。
裴寂和刘文静屏息凝神,等待着李渊的决定。
良久,李渊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好。”
他吐出一个字,重若千钧,“给你一个月时间。整顿现有残兵败将,汰弱留强。再从太原及周边州县紧急募兵,不求多,但求精,新募五千足矣。”
“所有兵员,务必严加操练。三月二十,准时出兵!”
他走到李世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
“记住,二郎,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李家是存是亡,天下有无我等一席之地,全系于此战。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粉身碎骨,亦要拿下长安!”
李世民昂首,眼中燃烧着复仇与建功的烈焰。
“裴寂。”
李渊转向自己的心腹。
“属下在。”
“倾尽所有,助二郎成军。太原武库尚存明光铠一千二百领,全数拨付前锋精锐。立即行文河东各折冲府,征调其库存之‘义宁弩’三千张,弩矢十万支,火速运来。此弩力强,于守城、破阵时大有裨益。”
李渊思忖着,继续下令,“此外,以并州团练使之名,传令各矿场、猎户聚居之所,拣选精壮敢死之士两千人。许以重赏,允诺功成之后免其罪籍、赏赐田宅,十日内,我要见到这支敢死军成营!”
“遵命!属下即刻去办!”
裴寂躬身领命,快步走出大厅,开始调拨资源,发布命令。
太原这座刚刚经历惨败的城市,即将为了一个更为宏大也更为冒险的目标,再次忙碌起来。
同日,楼烦郡,静乐县城。
与太原的压抑躁动不同,刚刚易主的郡治显得忙碌而有序,只是这秩序之下,同样暗流涌动。
郡守府正堂内,气氛微妙。
原郡守张文远,一个五十多岁、面团团的老吏,此刻正跪在堂下,身体抖如筛糠,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官服。
他不敢抬头,只能看到眼前几双沾着泥泞和些许暗红痕迹的战靴。
崔呈一身青衫,风尘仆仆却神色平和。
他并未坐在原本郡守的主位,而是站在堂中,温声对张文远说道:
“张郡守,不必如此惊慌。起来说话。”
他指了指身旁一位年轻却面目狰狞的将领,“这位是牛蛋将军,奉燕王之命,特来接管楼烦城防,保障郡中安宁。”
牛蛋很配合地“嘿”了一声,咧嘴笑了。
他年仅十八,但身材魁梧得像头小牛犊子,一脸横肉,左脸那道从眉梢斜划至嘴角的狰狞刀疤,随着笑容扭曲,更添几分骇人气势——这是去岁在云中与突厥游骑血战留下的纪念。
这一笑,吓得张文远腿一软,差点又瘫下去。
“下、下官……罪官张文远,叩见上使,愿……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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