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鲲鹏”计划的筹备在高度保密下紧锣密鼓地进行。整个海军衙门如同一台精密仪器,围绕着这次史无前例的远航高效运转。
陈璘亲自挑选远航人员,标准近乎严苛。不仅要求航海经验丰富、身体强健,更注重意志力与学习能力。最终,一支由八百名最精锐水手、炮手、工匠、医师、通译(包括几名通过特殊渠道招募的、熟悉南洋及拉丁语系的西洋人)组成的探险队被确定下来。
徐光启的技研司倾尽全力。镇远号及两艘海鹰级战舰进行了特别改装,加固了船体以应对可能遇到的恶劣海况,扩大了仓储空间,加装了新型的淡水蒸馏装置和专门储存易坏食物的冰窖(利用硝石制冰)。大量的航海仪器被制造出来:改进的罗盘、星盘、象限仪,甚至根据萧风描述试制了粗糙的六分仪原型。药物方面,除了大量金鸡纳霜(奎宁)防治疟疾,还准备了应对坏血病的大量泡菜、果干,以及技研司根据古籍尝试提炼的、效果未知的“抗坏血精华”。
孙承宗则展现了其卓越的统筹能力。远航所需的巨额资金通过“海军债券”和皇室内帑秘密拨付得以解决。堆积如山的物资被分类、打包、密封,从粮食、腌肉、朗姆酒(仿西洋酿造),到备用的帆布、缆绳、木材,乃至用于与土着交易的丝绸、瓷器、玻璃珠,事无巨细,一一备齐。
萧风则将自己关在书房多日,结合系统知识、北冥海图以及这个时代有限的航海资料,尽可能详细地绘制了计划航线的海图,标注了推测的洋流、季风、可能的补给点以及需要警惕的区域。他还编写了厚厚一册《远航指南》,内容包括远洋航海注意事项、不同气候带疾病防治、与陌生文明接触原则、简易测绘方法等,虽不完备,却凝聚了这个时代最前沿的远航智慧。
半年之期将至。
这一日,天津卫港口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码头上,即将远航的将士与亲人做着最后的告别,空气中弥漫着离愁与豪情。
萧风亲自为陈璘及主要军官送行。他将一面特制的、绣有金色鲲鹏图案的龙旗交到陈璘手中,沉声道:“陈将军,此去万里,前路莫测。这面旗帜,代表大明,也代表探索未知的勇气。望你等不负重托,无论遇到何种艰难,务必以保全舰队、带回信息为第一要务!大明,等你们回来!”
陈璘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旗帜,声音铿锵如铁:“大都督放心!末将此去,必让我大明龙旗,飘扬于新大陆之上!舰队在,旗在!纵九死亦不旋踵!”
“出发!”
随着萧风一声令下,悠长深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苍凉雄浑。镇远号巨大的帆缆缓缓升起,吃满了风,引领着两艘海鹰级战舰及五艘满载补给的大型运输船,缓缓驶离了熟悉的港口,向着南方,向着那片充满未知的浩瀚大洋,义无反顾地前行。
岸上,萧风、徐光启、孙承宗等人久久伫立,直到舰队的帆影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
舰队按照预定计划,首先南下。凭借优异的航海性能和精准的海图,他们顺利穿过台湾海峡,经吕宋(此时西班牙人已在此建立据点,但陈璘谨记萧风嘱咐,避免冲突,快速通过),进入摩鹿加海域(马鲁古群岛)。这里岛屿密布,水文复杂,香料贸易繁荣,葡萄牙人与荷兰人在此争夺激烈。舰队在此进行了第一次大型补给,并招募了几名熟悉更东方航线的当地向导。
随后,舰队开始借助东南信风,真正驶入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深处。
最初的航行是令人振奋的。蔚蓝的海水,翱翔的信天翁,壮丽的日落。但很快,远洋航行的残酷便开始显现。
单调、寂寞、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开始侵蚀一些水手的意志。尽管准备了泡菜果干,但坏血病的阴影依然笼罩,陆续开始有人出现牙龈出血、浑身无力的症状。随船医师尽力救治,但效果有限。
更大的挑战来自大自然。在穿越一片风暴频发区域时,舰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浪。黑色的云墙如同山峦般压来,狂风卷起数十米高的巨浪,仿佛要将整个舰队撕碎。镇远号虽经加固,但在大自然的怒吼面前,依旧如同玩具般剧烈颠簸。
“降下主帆!固定所有物品!所有人进入舱内!抓紧!”陈璘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自己也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舰桥上。
一艘运输船在巨浪中舵机受损,失去了控制,眼看就要倾覆。危急关头,陈璘下令镇远号冒险靠近,顶着风浪抛出缆绳,经过数次惊险尝试,终于将其拖住,避免了船毁人亡的惨剧。
风暴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当风平浪静,阳光再次洒落时,舰队已是伤痕累累,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历经生死后的坚毅。他们闯过来了!
经此一劫,舰队士气反而有所提升。陈璘趁机整顿,表彰勇敢者,鼓舞士气。随船医师也从这次经历中改进了药物配比和护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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