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的余烬只剩暗红，阿尔卑斯的雪峰在凌晨显露出冷峻的轮廓。
酒店小屋里一片静谧，只有两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宋好好蜷在沈聿珩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睡得正沉。
沈聿珩的手臂环着她，昨日滑雪的酣畅与心灵的放松，让他也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嗡——嗡——”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持续发出震动。
沈聿珩倏然睁开了眼睛。他动作极轻地抽回被宋好好枕着的手臂，没有惊动她，伸手拿过手机。
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中亮起，来电显示是陈默。
沈聿珩眼神微凝，无声地掀被下床，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与卧室相连的小客厅，这才按下接听键。
“沈总。”陈默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语速比平时略快，还伴着键盘敲击声，“抱歉打扰您休息。国内网络在凌晨三点左右，开始出现一批有组织的爆料和讨论，是关于您订婚宴的事，并关联到您……早年的就医记录。内容刻意引导，暗示您精神状态不稳定。”
沈聿珩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雪原一片纯净。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源头能锁定吗？”他的声音冷静异常。
“还在追踪，初步判断是境外跳板，手法专业。国内几个有影响力的八卦论坛和自媒体号同时发力，扩散很快。目前话题热度上升迅猛，关联了您和宋小姐的名字，以及豪门、精神疾病等敏感词。”
“嗯。”沈聿珩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被日出照亮的雪山之巅上，“我知道了。”
卧室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和一声带着睡意的含糊呼唤：“聿珩？”
宋好好被隐约的说话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半撑起身，揉着眼睛看向客厅方向。
沈聿珩闻声，对着电话那头交代：“先关注事态，收集所有发布账号和传播账号的证据。”
他看向卧室门口探出来睡眼惺忪的那张小脸，对着话筒，语气平静地落下最后一句：
“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我们今天返程。”
宋好好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睡袍的一角，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黏糊：“这么早，谁呀？”
沈聿珩挂了电话，平静地开口：“陈默。国内网络上有人把订婚宴的事和我以前的就医记录翻出来做文章。”
宋好好在他怀里蹭了蹭，大脑还处于半开机状态，消化了两秒，然后猛地抬起头，睡意瞬间飞走大半：“什么？”
她脸上是货真价实的茫然和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谁啊？疯了吗？当天去的不都是自己人吗？”
她皱起眉，逻辑链条瞬间清晰：“陆家？这种自己掀桌子的蠢事，陆元廷但凡还有一丝理智都干不出来。”
她从他怀里退开一点，仰着脸看他：“再说了，拿这种事攻击你，图什么啊？今天过完了明天就不活了？”
她越想越气，转身就往卧室冲，脚步快得像一阵风，嘴里还念叨着：“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
沈聿珩慢条斯理地走回卧室，倚在门框上，看她气势汹汹地把衣物从衣柜里扯出来，胡乱往行李箱里塞。
“好好，”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好笑，“衣服叠一下。”
宋好好头也不回，把一件毛衣用力摁进行李箱：“赶时间呢！你的东西你自己收！”
沈聿珩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她手里那团快要打结的羊绒衫，动作熟练地展平、折叠、放好。
他姿态依旧从容不迫：“我来吧，你先去洗漱。”
等宋好好洗漱完毕出来时，发现两个行李箱已经稳稳地立在客厅中央，沈聿珩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物，正坐在沙发上查看手机。
“这么快？”她有点惊讶，“那走吧！车叫了吗？机票呢？”
“都安排好了。”沈聿珩收起手机，目光在她素净的脸上，“别急。他们蹦跶不了多久。”
宋好好抓住他的手，拽着他就往外走：“我就是忍不了这口气！一想到有人拿你以前的事来泼脏水，我就恨不得把那些人剁成饺子馅！”
她说着，眼圈竟然又有点红了。
沈聿珩眼看她情绪又起来了，立刻将她的手裹在掌心：“车来了，走吧。”
车子驶离童话般的小镇，向着机场疾驰。
车内，宋好好抱着手机，小脸绷得紧紧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浏览着国内不断发酵的舆情。
越看，她的脸色越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写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她冷笑，语气讥讽，“惊爆！豪门准新郎疑似有严重心理隐疾，订婚宴当场失控！呵，春秋笔法玩得挺溜。”
宋好好手指滑动，看向热评第一：
「早就听说沈家这位太子爷性格孤僻不近女色，原来是有病啊？这种精神状态真的能掌管千亿帝国吗？盛京的股东们晚上睡得着觉？」
另一条被顶到前面的回复：
「有心理疾病的男人不能嫁！现在看着正常，谁知道什么时候发病？订婚宴都敢闹场，以后家暴起来谁拦得住？@宋好好 美女快醒醒，这火坑跳不得！」
某个看似理智的分析长评：
「根据流传出的就诊记录，PTSD和焦虑障碍这类创伤往往伴随终身的情绪管理和人际关系隐患。他与宋小姐的结合，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沈家为了捆绑宋家资源的戏码？值得深思。」
宋好好的指尖顿在屏幕上，微微发白。
她抬起头，看向身侧闭目养神的沈聿珩，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喂，你真的不生气？”
沈聿珩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她，眸色深沉：“他们想看的，无非是我慌乱和失态。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让敌人如愿。”
他的平静奇异地抚平了宋好好熊熊燃烧的怒火。她靠回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她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冷静，“我们得想想，这个恶毒的蠢事是谁搞出来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陆家自身难保，可能性极低。顾家那边，顾文斌刚稳住局面，没这个动机也没这个胆子。”
她与沈聿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那个名字。
“阿瑞斯。”宋好好缓缓吐出这三个字，眼中寒光凛冽，“你的就医记录，也只有他们能搞到，这上不了台面的下作阴招，真是眼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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