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就好像来自时间的尽头。
刚刚突破准圣、意气风发的敖广,在那声音面前,竟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鸟,连头都不敢抬。
所有龙族包括敖广在内,血脉深处都传来一种源自灵魂的颤栗与臣服。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东海龙宫的方向五体投地。
“恭迎……老祖宗……”
共工和后土脸色一变,如临大敌。
后土周身大地法则流转,护住周衍。
共工更是直接显化出半边祖巫真身,一头蓝发无风自动,死死地盯着龙宫的方向。
这股气息,太古老了,太强大了。
甚至比他们在紫霄宫见过的任何一位大能都要来得厚重。
唯有周衍,神色不变。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早已料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龙宫那破败的废墟之中缓缓升起了一双“眼睛”。
一只眼,如煌煌大日,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热。
另一只眼,如幽幽皓月,播撒着清冷的银辉。
随着这双眼睛的睁开,整个东海,乃至整个洪荒东部,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景象。
一半是白昼,一半是黑夜。
日与月,竟然在同一片天空下同时出现!
“烛龙!”
这位龙族最古老、最神秘的老祖宗,不是早在龙汉初劫之后,就因身负龙族最大业力而坐化了吗?
他竟然还活着!
“闭目为夜,睁眼为昼,吹气为冬,呼气为夏……”周衍看着那双占据了半边天穹的日月之眼,轻声念出了关于这位存在的传说。
烛龙,亦称烛九阴。
但此烛九阴,非祖巫烛九阴。
他是比祖龙还要古老的存在,生于混沌,长于幽冥,乃是真正的先天神圣,天生便执掌着部分时间与光暗的权柄。
他本不属于龙族,却因与祖龙论道,引为知己,遂答应在祖龙争霸天下之时,为龙族镇守气运。
结果,龙族战败,滔天业力降下。
作为气运镇守者的他,首当其冲,承受了其中最可怕的一部分。
从那以后,他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陨落,却不想,他竟一直以一种假死的状态,沉睡在东海龙宫的最深处,用自己残存的神魂,镇压着那足以让龙族瞬间灭族的本源业力。
而今日,周衍以功德池为龙族洗刷业力,等于是卸下了压在烛龙身上亿万年的担子,他自然也就苏醒了过来。
那双巨大的日月之眼,缓缓转动,最后聚焦在了周衍身上。
没有杀意,没有敌意,只有一片化不开的疲惫与审视。
“盘古的后人,你想要什么?”烛龙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直接穿透了后土和共工的法则防御,在周衍的识海中响起。
这个问题,他问得直接,问得尖锐。
因为他见过了太多。
见过太多打着“拯救”旗号实则想吞并龙族的野心家。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周衍同样以神念回应,语气平静。
烛龙那如太阳般的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周衍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
“我若想要四海,今日,你龙族挡不住我。”
“我若想要权力,巫教崛起之势,已无可阻挡。”
“我若想要灵宝,这洪荒大地的机缘,也终将尽归我手。”
“我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洪荒。一个不再由高高在上的天道,或是某个自诩正统的道门,来决定万物命运的洪荒。”
“我希望,这片由盘古父神身躯所化的世界,能真正属于‘众生’。”
周衍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宏大与激昂。
“龙族,当有龙族的道。你们的道,不是争霸,不是掠夺,而是‘调和’。调和四海风雨,梳理洪荒水脉,让甘霖普降大地,让万物因水而生,这便是你们的功德,是你们存在的意义!”
“妖族,也该有妖族的道。他们的道,不是奴役,不是血食,而是‘顺天’。顺应四时变化,管理鸟兽虫鱼,维持天地间的生态平衡,这便是他们的天职。”
“我巫族,则行‘守护’之道。守护大地,守护众生,为所有弱小、不被看好的生灵,提供一个可以自强不息的上升之路!”
“万族各行其道,各司其职,共同将这洪荒世界,建设得更加繁荣、更加强大。最终,让这方世界,足以摆脱任何外力的操控,成为永恒不朽的真正大千!”
“这,就是我周衍的道,也是我巫教的道!”
周衍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盘古开天辟地般的宏大愿力!
共工和后土,听得是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而那双巨大的日月之眼,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烛龙在思考。
他活了太久,他见过祖龙的雄心,见过魔祖罗睺的霸道,也听过鸿钧的无为之道。
可从未有任何一种道,能像周衍的“巫道”这样,为每一个种族都规划出了一条清晰且充满希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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