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分,叶秋白准时出现在早餐店门口,即使穿着厚厚的外套,脖子上围着围巾也抵挡不住早上的寒风。
他排在队伍末尾,眼睛紧盯着姜砚每天会出现的街角处。
五十八分,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姜砚跑得有些急,一下下地呼出很多白气,他跑到叶秋白面前停下,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略显生疏的一句”来了“。
“嗯。”叶秋白应答一声,他还有些紧张。
两人即便是站在一起排队,空气中也弥漫着让人不适的气息,疏离的紧。
尤其是姜砚现在不笑的样子,与他平时的阳光截然相反,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快把叶秋白冻僵了。
“老样子?”轮到他们时,姜砚转头问他。
叶秋白点了点头。
姜砚利落的点餐,“两杯甜豆浆,一杯咸的,两根油条加两个茶叶蛋。”
说完沉默的付钱,接过东西转身就走向两人常坐的位置。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招呼叶秋白。
叶秋白沉默的跟上去。
姜砚将一碗甜豆浆推到他面前,自己拿起那碗咸的自顾自的喝起来,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更没有之前的催促让他赶快尝尝。
看着那碗乳白色的豆浆,又看了看姜砚冷漠疏离的神色,他僵硬的掰下一小块油条泡进豆浆里。
“昨天……”叶秋白终于忍不住开口,但是声音很轻很小。
姜砚吃饭的动作停下,但是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模糊声音。
“对不起。”
三个字终于说出口,叶秋白根本不敢看姜砚的反应,只是低头看向碗里逐渐软化的油条。
就像他的态度一样。
“对不起什么?”姜砚抬头看向他,声音很平静地问。
“我不该说那些话刺伤你。”叶秋白握住筷子的手慢慢变紧,“那不公平。”
姜砚沉默了几秒,拿起另一根油条使劲掰了一下,“叶秋白。”
他向前靠近了一些,“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也知道我们之间不一样。”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叶秋白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他。
姜砚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有昨天残留的受伤,也有理解,还有一丝委屈。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那条路很难,很窄,你不能出错。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要走的路宽一点,我就可以站在旁边轻飘飘的看着你努力挣扎。”
他将手中的油条放下,有些烦躁的擦了擦手上的油,“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对我发脾气,是因为你居然认为我会这么想,因为你觉得,我们之间隔了分界线。”
叶秋白已经完全怔住了,喉咙哽咽几下,说不出一个字。
他以为姜砚生气是因为他说的话太过伤人,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自己质疑他,因为自己主动画了那条分界线。
叶秋白摇头,他想解释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先吃饭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凝固,叶秋白根本品尝不出这些东西的味道,只觉得比他喝的咖啡都要苦。
吃完早餐,两人沉默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路旁仅剩的几片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姜砚。”叶秋白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人,眼神中带着很认真的神情,“我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分界线,那天我说那些话,因为我太害怕了。”
姜砚眉头皱起,很是不解,“害怕什么?”
叶秋白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增加一份勇气,“害怕如果因为分心,失去了我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那我就会更加追赶不上你的脚步,最后是不是,又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终于说了出来,深埋在他心里日日夜夜都在刺痛他的担忧,被他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他所有的筹码都已经推到姜砚面前了。
姜砚微微愣了一下,他看向面前男生发红的眼角,原来他带刺的外壳中藏着如此柔软脆弱的内里。他以为自己是被排斥的那一个,没想到他的到来才是给叶秋白带来了如此巨大的震荡,而他只是沉默的自己消化,所有的恐惧都被他自己消化。
这一刻,心里所有的不满和怨气都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和心疼。
“笨死了!”姜砚小声骂他一句,语气却软了下来,他伸手帮叶秋白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围巾,“谁要你跟上我的脚步了?”
叶秋白抬起头,他不明白。
“你那好脑子是用来解题的,怎么现在倒是用来胡思乱想了?”姜砚将手插进外套兜里,继续往前走去,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懒散状态,“谁规定这段路不能两人并肩走了?”
所以,笨蛋,并没有谁要跟上谁,是我们两个并肩走。
叶秋白眼睛一亮,赶紧快步跟上,“那明天早上,还可以一起吃早餐吗?”
姜砚睨了他一眼,嘴角终于勾起,带着熟悉的调笑意味,“你说呢叶同学?不过明天该你请客了。”
“好!”叶秋白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在地上。
走到校门口时,姜砚再次停下脚步,凑近叶秋白耳边说,“下次你要是再敢这么说我,我就……”
“就什么?”
“就把你的宝贝错题本扔进豆浆里泡着!”
叶秋白:……
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姜砚满意的哈哈大笑,吸引的周围几个同学纷纷侧目。
但他丝毫不在意,伸手拍了拍叶秋白的肩膀,丝毫力气都不收,“走了走了,马上迟到了。”、
叶秋白被他拍的一个趔趄,但是这力度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寒冷,他转头看向身边那人熟悉明媚的笑容,尽管身边依旧有很多打量他们的视线,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知道,流言和压力并不会就此消失,他的未来也依旧模糊。
但是没关系,至少现在,在这条通往教室的路上,还有身边的人陪伴。
两人之间的裂痕还在,他也会尽力去修复,时间和行动会证明一切。
豆浆会变凉,油条会变软,严寒的冬天还有很长,不过叶秋白知道,有温暖在身边,他就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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