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第五天,天气忽然变得闷热异常,让人喘不上气来。但在下午最后一节晚自习,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暗沉的宛如瞬间来到深夜,潮湿的风阵阵刮来,要下大雨了。
就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前几分钟,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闪过,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的震得人耳朵发麻。
没过几秒钟天空中就落下巨大的雨点,刚开始还是几滴,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不停击打着教室的窗户。
教室里的同学纷纷侧目看去,张大了嘴,没有带伞习惯的人开始哀嚎,想着怎么才能保留全尸迅速冲到校门口或者宿舍楼。
叶秋白也被这一幕牵动了思绪,他皱着眉,这么大的雨,即便他有伞的前提下,估计全身也会湿透。
姜砚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这雨可真够猛的!”
没过一会儿,放学铃声就响起了,人群还是一刻不停的涌向门口,叶秋白从桌洞里拿出雨伞,正要往外走去,却被姜砚伸手拦住了。
“等会儿,这雨一会儿就小了,现在出去肯定被浇透了。”
叶秋白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没有挣脱。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将树枝打的摇摇欲坠,不平整的地面很快就聚起一个小水洼,男生在雨中作乐,反正也湿了,就索性玩起跳水洼的游戏,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等在外面的同学逐渐被赶来的家长接走,没有人接的也忍耐不住直接冲进了大雨中,走廊渐渐安静下来。
“你看现在外面,像不像世界末日?”
叶秋白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姜砚转过头看向他,声音很轻,“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好像也没有可怕的。”
叶秋白疑惑地回望过去。
看着他的表情,姜砚有些被可爱到了,他勾着嘴角笑了笑,“至少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温暖了叶秋白全身。看着姜砚在昏暗环境中已经亮晶晶的眼睛,他深刻的意识到,不管未来的道路再狭窄,都有人愿意陪他一起。
没一会儿,果然跟姜砚说的一样,雨势变小了很多。
“走吧,我送你去车站。”姜砚伸手拿起雨伞,拉着人往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像是都想多陪对方一会儿。
但路总是有尽头的,两人很快还是走到了车站。
“叶秋白。”姜砚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
姜砚将伞稍稍抬高了一点,露出脸上认真的神情,“还有三天,别想太多。”
想什么?志愿,还是未来,还是两人有可能即将面临的分别?
他不知道,但他还是认真的应答,“好。”
公交车缓缓启动,叶秋白坐在车里看着姜砚还站在原地,身影随着车子开动而慢慢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收回目光靠在车窗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雨水打在窗户上,又流了下去,看上去就像叶秋白在流泪。
倒数第三天,时间流逝的好像更快了,学校已经停了课,说是让学生自行复习。
往日喧闹的教室恢复了平静,只有零星几个同学还坚持每天来教室。
叶秋白就是其中一个,他桌子上摆着厚厚一摞试卷,几乎要比他人还高了。
姜砚自然也跟着来了,但他并没有像叶秋白那样抓紧时间复习,而是反跨在叶秋白前面,一只手上拿着一本崭新的政治书,一只手夹着一根笔,却半天都没有动作。
两个人之间的话更少了,有时候一上午都说不上一句话。
中午姜砚点了外卖,是热气腾腾的馄饨。
他将一碗推到叶秋白面前,又给他掰好一次性筷子,“别看了,先吃饭。”
闻到馄饨的香味,叶秋白这才抬起头,将自己从题海中拔了出来,听话的呼噜了一口热汤,暖暖的感觉从喉咙延伸到胃部,很好的缓解了他胀痛疲惫的大脑。
“下午去不去看考场?”姜砚嘴里嚼着一个馄饨含糊着问。
“嗯。”
“我在你隔壁楼,可真够远的。”
叶秋白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考场是随机分配的,但姜砚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隐晦的表示。
下午两人一起去看了考场,学校门口已经布置好了警戒线,门口来来往往的全都是看考场的学生和家长,好不热闹。
叶秋白的考场在三楼,而姜砚却在对面的二楼,没办法,两人只好在连廊楼梯口处分开。
“明天正常发挥就行,别紧张。”姜砚拍了拍叶秋白的肩膀。
他手心的温度从薄薄的T恤上传来,给了叶秋白粗糙的安慰。
“你也是。”
没有再多余的语言,两人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叶秋白走上三楼的走廊,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姜砚走出对面那栋楼,他的背影看起来极为洒脱。
姜砚也好像感应到了,转头看过来,和叶秋白的视线对上,咧着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人流中。
考前最后一天,叶秋白没再去学校,而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进行最后的知识梳理。
傍晚时分,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姜砚发来的消息。他点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块橡皮,橡皮上用黑笔写着两个字。
别慌。
叶秋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他似乎都能想象到姜砚笨拙的写字的样子,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并设置成了壁纸。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姜砚现在正在干什么,是在打游戏放松,还是像他一样,正在看着月亮发呆呢?
他拿起手机想要回点什么,加油?你也一样?还是再见呢?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张照片发呆。
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出几个小时闹钟就会响起,然后他会整装待发,登上战场,这是他准备了足足十二年的一场战役。
他会和姜砚坐在不同的教室里,面对着同样的题目,但得到是完全不同的未来。
未来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但至少此时,姜砚还是在用他的方式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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