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凄厉的控诉，没有激烈的悲恸，只有这些平淡的、浸透了时光和记忆香气的絮语。一个少年对母亲最琐碎、最温柔的怀念，被死亡和数百年的孤寂漫长地发酵，最终化成这样悄然无声的流淌。
“她梳头的时候，发髻上有时也会别一朵小的。父亲看见了，就会笑，说‘又戴花’。”叶秋白说着，自己也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一闪即逝，却无比真实，“其实父亲书房里，也常插一枝栀子，只是他不好意思承认是喜欢，总说是母亲硬放的。”
壶中的茶汤颜色正好。姜砚拿起茶壶，将金黄色的茶水缓缓注入面前的白瓷杯，茶香混合着隐约飘来的、来自窗台的栀子花苞的清气，在空气中微妙地交融。
他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吹了吹热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掠向客厅的东窗。
叶秋白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背对着栀子花，面向着空旷的客厅。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半透明的胸膛似乎随着某种无声的韵律轻轻起伏，阳光勾勒出他清晰又虚幻的轮廓，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脸上没有任何激烈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安宁的沉浸。
那是一种被熟悉的、珍爱的气息温柔包裹着的模样。
姜砚喝了一口茶。温度正好，微苦回甘。
他的视线没有移开，依然落在那个闭目嗅着花香、沉浸在久远回忆里的少年鬼魂身上。看了几秒，然后，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几乎难以察觉。
他什么也没说，重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这次，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杯中起伏的茶叶上，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
窗边，叶秋白依旧闭着眼，对着满室阳光和那盆安静的花。他不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经与那记忆中的香气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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