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商时序突然出声,姜徊难得停了下来。
她细细计算着今日用膳的人,她一个人吃六只,其余人吃三只也是够了。
今日有客在,大师兄不会与她抢食的。
想到此处,她点了头。
“嗯,差不多了。”
商时序见着她这一本正经又冷着脸的神情,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姜姑娘这脾性还是有趣。”
摁着鸡放血出手极快,神情冰冷专注,可那般专注之下,冷漠之感愈重。
她杀心有些重啊......
姜徊可接不了这话,对于的自己脾性有趣这事儿。
她不理解。
齐小玉一边搬动着箱笼,一边笑着开口。
“商长老莫怪,我们小师妹性子直溜,却不是很擅于说话......”
也不是不擅于,只是要么不说,一说就没那么好听罢了......
算是个人特色吧。
商时序只又笑了笑,却是没再多言。
她只饶有兴致地瞧着姜徊拔鸡毛掏内脏,收拾干净,又提了厚实的砧板出来砍鸡。
结丹之后,姜徊的感知愈发敏锐了,自然知晓自己一直被商时序盯着瞧。
更何况这都用不上感知。
她停下砍鸡的手,侧头看向商时序。
“商长老似是有话要说?”
商时序被拆穿也不恼,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她站起身走到了姜徊身侧蹲下,姿态温和。
“的确有话要说。”
齐小玉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儿惊着了。
他停了收拾木奁的手,朝那头直直瞧了过去,已做好了随时上前打圆场的准备。
楚南枝也端了茶水出来,放下托盘后,她就站在石桌旁随齐小玉往那头瞧。
眼底尽是忧虑。
姜徊拧眉疑惑地扫了他们一圈,这才看向自己身侧蹲着的商时序。
面色依旧冷淡。
“您说。”
话落,她却是又开始砍起了鸡来。
商时序似是极喜欢她这副性子的模样,面上的笑意就未曾下来过。
她伴着骨刀落到砧板之上的声音,含笑开口。
“好像也还未过半月吧,姜姑娘便已至凝元境,想来定是悟性极高的。”
她自然不是想听将就宗秘法,也没打算打听剑尊剑法。
她好奇的,便是这番悟道之法。
姜徊手上没停,却是朝商时序看了过去。
瞧了几息,她直言开口。
“家师甚严,放了断岳与我对砍。”
商时序回想起昨日她来请人时见着的场面,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剑尊座下只两位剑修,想来也是期盼甚深的。”
“姜姑娘穿过壁垒破境之时,可曾遇得滞涩之状?又是如何参悟?寻得了哪方道?”
姜徊略显莫名地回过头继续盯着鸡砍。
可倒也听得明白她的意思。
“回商长老,是有滞涩。”
虽然她没有滞涩,可若直言没有,那就是她脑子有毛病。
说罢,姜徊忽而笑了笑,似是在脑子里编好了词儿。
淡漠的语气里散了些许散漫。
“至于参悟......”
“前尘来日如双镜互映,此刻站定,剑尖所指,方是我道。”
商时序一怔,面上笑意逐渐收敛,再次开口语气郑重了些。
“那敢问姜姑娘,大道三千,是顺自然,又或力争?”
姜徊似是极满意自己今日砍的鸡,肉块大小均匀,极为好啃。
她看向装满大铁盆的鸡肉,想着待会儿三师姐放进油锅炸再放入辣椒爆香......
回话的时候,自然心不在焉。
“顺自然,则为天地之饵食;力争,方可踏出生路。”
说罢,她又看向商时序,似是想尽快结束此番敷衍。
“商长老,所谓超脱,不过是争赢了而已,您以为呢?”
商时序看着她的眼睛,宛若从其间看见了一方沉潭。
沉潭冰冷,似要把她吞没,却又忽有惊雷落入其间,亦炸开了她的识海。
她猛然站起身,低喃道:“超脱.....不过争赢了......”
她困于无妄境中期已五百年,不曾寸进半点!
受正道功法影响,她一直以天人合一,顺应自然管束自身。
可她的确忘了,修仙本身便是逆天而行,修得凡人不可得之寿数,修得飞达上界的机会,可飞升之时......
只有争得生机之人,才可飞升。
姜徊的话,宛若一把寒冰利剑刺入她的识海,让她迷障尽散,得了从未有过的清明。
商时序那无妄境中期的壁垒,要破了。
她周身灵力暴涨,四周灵气似是失了控,卷成焚轮,直直冲着她丹田钻去!
“商长老!”
“小师妹小心!”
齐小玉和楚南枝被这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却在无妄境破境之时生出的灵气气旋之中难以挪动!
姜徊瞧着嘴角抽抽,更是对这等突然破境之事觉得莫名。
她忙端着自己的鸡肉盆子一个闪身就跑了!
商时序看着她端着鸡肉闪开的背影,诧异得整个人都惊了。
可她现下却是耽搁不得,她全身经脉都在因着吸了太多灵气而逆转.......
她只能面对着一堆鸡毛,原地打坐调转灵力抚平经脉。
姜徊保下了自己的鸡肉,心情尚算不错,转身就放到了厨房里去。
再出来又对上了齐小玉和楚南枝那难以言喻的眼神。
她疑惑,“为何不动?”
话落,她又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无辜以及无力。
她上前一手扯了一个,转身又把人扯着塞进了厨房内。
“炒鸡,辣的。”
说罢她便转身斜斜地倚在厨房小门上。
更是瞧热闹似的,朝面对院墙角沟渠打坐的商时序看了过去。
“那么多鸡毛.....怪味儿的......”
剧烈的灵力波动自然惊了苍为幽,他还未调息结束便又强行停了,强行停下的后果便是气血逆转,又吐了血!
苍为幽脸色苍白,衣襟歪斜,胸前还留有血迹,整个人满是破碎之感。
他看向院中正在破境的商时序,送出断岳落下护功结界。
随后又转而看向倚着门框瞧热闹的自家五弟子。
他无力闭了闭眼,淡漠的神情寸寸碎裂。
“说吧,你是不是想我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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