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丝斜斜地飘落,将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浸得湿漉漉的。
陈夜撑着一把黑伞,缓步穿过狭窄的巷子。
伞沿滴下的水珠砸在积水的坑洼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巷子尽头是一栋灰白色的老楼,墙皮剥落,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
三楼的窗户亮着昏黄的灯光,像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雨幕中静静注视着他。
陈夜收起伞,甩了甩水珠,踏上楼梯。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在他脚下碎裂。
他走得很慢,指尖轻轻抚过斑驳的墙面,感受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就像他记忆中孤儿院那些永远擦不干净的污渍。
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
屋内飘着淡淡的饭菜香,林院长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副碗筷。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陈夜了一声,将伞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餐桌上摆着红烧排骨、清炒时蔬和一碗紫菜蛋花汤——都是陈夜小时候爱吃的菜。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肉质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味道怎么样?林院长问。
还行。陈夜头也不抬地回答。
房间里只剩下筷子碰撞碗碟的清脆声响。窗外的雨声渐大,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敲击。
吃完饭,陈夜起身收拾碗筷。林院长突然开口:今天……学校打电话来了。
他们说……你拿到了清北的录取通知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老校长还给了你三十万奖学金。
陈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将碗叠在一起。嗯,钱我已经存好了。
林院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你……很优秀。
陈夜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没有回答。
他端着碗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碗碟,也冲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
优秀?
他盯着自己倒映在洗碗池不锈钢壁上的脸——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瞳孔,嘴角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
那是大虎用碎玻璃划的,在他七岁那年。
水流声掩盖了客厅里林院长轻微的啜泣声。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陈夜站在新民高中的宣讲墙前,看着自己的照片被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整洁的校服,面容平静,眼神淡漠。
陈夜同学是我们学校的骄傲!老校长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从孤儿院走出来的清北高材生,这就是励志的典范啊!
周围的同学鼓起掌来,有人甚至红了眼眶。
陈夜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远处教学楼顶层的某扇窗户上——那里,林院长正静静地望着这边。
阳光照在她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晚上回到家,陈夜发现林院长不在。
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去参加教师会议,晚点回来。」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皮箱。箱子里放着几件东西:半本烧焦的《孙子兵法》,一根生锈的铁锥,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幼的他站在孤儿院门口,身后是仁爱友善的标语。
陈夜的手指抚过照片,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那晚的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跳动,热浪灼烧着皮肤,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合上箱子,将它推回床底。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被夜色吞没。
深夜,林院长回来了。
陈夜躺在床上,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听到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听到她在自己房门前停留了片刻,最终叹息着离开。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
陈夜盯着那道光线,直到眼睛发酸。
他知道,林院长和他一样,都被困在那场大火的记忆里,永远无法逃脱。
就像那些被烧成灰烬的秘密,表面上已经随风飘散,实际上却深深扎根在两人的血肉中,成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黑暗中,陈夜无声地笑了。
这样也好。
至少,他们都不必再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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