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黑暗粘稠得仿佛能吞噬光线。只有远处偶尔闪过的、不知是故障还是待机状态的暗红色应急指示灯,如同怪兽惺忪的眼睛,在无尽的管道和金属结构中投下短暂而扭曲的光斑。
空气沉闷,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以及一种类似化学消毒剂挥发后的刺鼻气味。脚下是覆盖着厚厚灰尘和油污的金属网格地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耳边只有远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如同老旧心脏搏动般的低沉机械嗡鸣,以及更加遥远的、仿佛来自工厂核心区域的模糊轰鸣。
这里就是“废弃净化单元”。与之前经过的那些区域相比,这里显得更加破败、沉寂,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巨大的净化罐体锈迹斑斑,表面涂层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粗大的能量管道大多黯淡无光,有些甚至已经断裂,断口处凝结着黑色的、如同沥青般的物质;传送带静止不动,上面堆积着不知名的废弃物残渣。
陈夜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机器阴影和堆积的废弃材料之间穿行,灰金色的新生力量流转全身,将“沉寂”特性发挥到极致,脚步轻盈无声,气息收敛如石。
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个单元的路径,或者至少,一个可以暂时藏身、并获取更多信息的地方。
那个低级维护傀儡的出现,说明这个单元并未被完全放弃,仍有一定的自动维护机制在运转。这意味着危险,但也可能意味着……机会?比如,找到维护通道、能源管线图、或者通往其他区域的标识?
他一边移动,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许多设备上还残留着模糊的标识和操作面板,虽然大多已经损坏,但或许能从中解读出一些信息。
很快,他在一面巨大的、布满了仪表和阀门的控制墙前停下了脚步。墙面大部分区域已经锈蚀,但中央一块相对完好的金属铭牌上,刻着这个单元的结构示意图和功能区划分,虽然许多细节已经磨损,但大体轮廓还能辨认。
根据图示,这个废弃净化单元主要分为几个区域:原料预处理区(连接外部输送管道)、核心反应罐区(最大的几个罐体)、能量净化与提取区(布满复杂管道的区域)、废弃物排放区(通向更深层的处理或排放口)、以及维护通道与设备间。
陈夜的目光,落在了废弃物排放区和维护通道上。
废弃物排放区很可能通向更危险的地方(比如之前那个肉瘤区域),但或许也有意想不到的出口(比如直接排向黑渊之外的虚空?)。而维护通道,则可能连接着其他单元或工厂的主干结构,是相对“正常”的路径。
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做决定。
就在他凝神研究铭牌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流动声,从控制墙后方传来,伴随着一种……类似液体滴落的“嘀嗒”声。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核心反应罐区的方向。
陈夜心中一动。反应罐区是净化的核心,虽然废弃,但或许还有残留的能量或物质在缓慢反应?亦或是……有其他东西在里面?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前去探查。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任何异常都可能蕴含着线索或危险,不能轻易放过。
他绕过控制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摸去。
穿过一片由断裂管道和废弃滤网构成的“丛林”,前方豁然开朗。几个如同小山般巨大的圆柱形反应罐,如同沉默的巨兽,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中。罐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垢和冷凝水,许多观察窗已经破碎或模糊不清。
那“嘀嗒”声,正是从其中一个反应罐底部的一个细小裂缝中传出的。裂缝处,正缓缓渗出一滴滴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液体,滴落在下方一个早已干涸的收集槽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幽蓝液体……陈夜瞳孔微缩。颜色和质感,竟然与之前那幽蓝光雾存在有些相似!但更加稀薄、更加不稳定。
是残留的净化介质?还是某种能量冷凝液?亦或是……与那幽蓝存在相关的某种物质泄露?
他不敢贸然靠近。那幽蓝液体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给他一种极其精纯且诡异的感觉,仿佛蕴含着某种高度浓缩的、非正非邪的法则碎片。
他远远观察着。反应罐似乎已经停止工作很久,内部一片死寂。只有这道裂缝,如同一个细小的伤口,在缓慢地“流血”。
这泄露是自然发生的?还是……某种“陷阱”或“标记”?
陈夜正思索间,忽然,他敏锐地感知到,远处维护通道的方向,传来了极其轻微、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能量扫描的微弱波动!
是巡逻队!而且,不止一个单位!它们似乎正朝着这个反应罐区的方向而来!
是被刚才傀儡的失联引来的?还是例行巡逻?
无论是哪种,他都必须立刻躲藏!
陈夜目光急扫,迅速锁定了反应罐底部与地面之间的一处狭窄空隙,那里堆积着一些破损的隔热材料和废弃零件,足以遮蔽身形。他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滑入了那处空隙,将自身气息彻底沉寂下去,与周围冰冷锈蚀的环境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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