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雪比其他地方厚。
也许是树木遮挡了风,雪花在这里堆积得格外蓬松绵密。沈惊棠和萧绝追进梅林时,温如月的脚印已经快被新雪覆盖,只留下几处模糊的凹陷,指向林子深处。
林子很静,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梅枝上的簌簌声。上百株梅树在雪夜里伸展着虬曲的枝干,枝头开着或白或粉的花,在灯笼余光中像无数只半睁的眼,沉默地注视着闯入者。
“小心。”萧绝走在前头,刀已出鞘,每一步都踩得极轻,“这里可能有机关。”
话音未落,右侧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萧绝反应极快,侧身避过。一支短弩钉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箭身漆黑,箭镞泛着幽蓝的光——淬了毒。
紧接着,更多弩箭从不同方向射来。沈惊棠被萧绝护在身后,能看到那些箭是从梅树树干上射出的,那里有细小的孔洞,显然是事先布置好的机关。
“蹲下!”萧绝低喝,挥刀斩落几支箭,拉着沈惊棠躲到一块假山石后。
箭雨持续了大约十息,然后停了。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寒冷中化作白雾。
“她早有准备。”沈惊棠从石后探头,看向那些梅树,“这些机关不是临时布置的,树干上的孔洞已经旧了。”
萧绝点头:“温如月把梅林改造成了她的防线。看来,这里藏着重要的东西。”
两人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第二轮攻击,才继续前进。这次更加小心,每走一步都先试探地面,避开可疑的梅树。
梅林深处,有一间小小的木屋。很不起眼,像是园丁歇脚的地方,但屋顶的烟囱正冒着青烟——里面有人。
木屋没有窗,只有一扇低矮的门。门虚掩着,从缝隙里透出橘黄色的火光。
萧绝示意沈惊棠留在原地,自己悄声靠近。到门边,他侧耳听了听,然后猛地推开门——
空的。
木屋里确实生着火,炭盆烧得正旺。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张桌子,桌上摆着茶具,茶还温着。但没有人。
“她走了。”沈惊棠走进木屋,环顾四周,“刚走不久。”
萧绝蹲下身,查看地面。木屋的地板是夯实的泥土,上面有杂乱的脚印。除了温如月那种小巧的绣鞋印,还有几个更大的、男人的脚印。
“有人接应她。”他说。
沈惊棠走到桌边,拿起茶壶闻了闻。茶里加了东西,是曼陀罗花的味道——有迷幻作用。看来温如月逃亡前还喝了茶,真是镇定得可怕。
她放下茶壶,目光扫过木屋的每个角落。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一个逃亡的人,怎么会把临时藏身处收拾得这么整齐?
除非……这不是临时藏身处,而是常来的地方。
沈惊棠走到木床边,伸手摸了摸床板。木板很厚,但靠墙的那一侧,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像是经常被挪动。
她用力推了推床板。纹丝不动。
“帮我。”她对萧绝说。
两人合力,将木床挪开。床下的地面露出来——是一块青石板,边缘有缝隙,明显可以掀开。
萧绝用刀尖撬开石板。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有台阶向下延伸,很深,比沈家地窖还要深。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流涌上来,带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
还有另一种气味,很淡,但沈惊棠闻出来了——是蛊虫特有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
“我下去。”萧绝说。
“一起。”沈惊棠很坚持,“下面可能有蛊虫,我能对付。”
萧绝看了她一眼,没再反对。他从怀里取出两个火折子,点燃,递给她一个。
台阶很陡,而且湿滑。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越往下,血腥味越浓,蛊虫的气味也越明显。
走了大概三十几级台阶,终于到底。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比沈家地窖大十倍不止。
火光照亮四周的瞬间,沈惊棠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普通的地窖,而是一个……蛊窟。
墙壁上凿出了一排排凹槽,每个凹槽里都摆着陶罐。有些陶罐盖着盖子,有些敞开着,能看到里面蠕动的黑色虫子。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竹笼,笼子里关着各种动物:兔子、老鼠、甚至还有几只猴子——都奄奄一息,身上爬满了蛊虫。
最触目惊心的是中央那个石台。台上绑着一个人,已经死了,尸体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液和精气。死者的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的表情,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已经完全扩散。
沈惊棠认出那张脸——是温府的一个管事,昨天还在前院指挥下人挂灯笼。
“她在用人养蛊。”萧绝的声音很冷。
沈惊棠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去看其他地方。地窟的一角堆着许多木箱,有些箱子打开着,里面是药材:鬼哭藤、曼陀罗花、罂粟果……都是制作红罗烟和蛊虫的材料。
另一角有个铁笼,笼子里关着几个人。都还活着,但神志不清,眼神空洞,身上有明显的蛊虫叮咬痕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鹤唳春山请大家收藏:(m.zjsw.org)鹤唳春山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