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门前。
白厄提着几个购物袋，刚踏上这片熟悉的荒地，便看到了两个身影。
一老一小，正站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旁。
鹤奶奶的背佝偻着，手里拎着一个布包袱，上面绣着洗旧了的樱花。
柚梨奈站在她身旁，穿着件干净但明显发白的碎花连衣裙，头发被仔细梳理过，扎成两条辫子。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白厄哥哥！”
柚梨奈最先发现了他，那双本有些灰暗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光彩。
她提着裙摆就想跑过来，可刚迈出两步又猛地刹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刻意放慢了脚步，一步步走到白厄面前，站得笔直。
“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压抑着欣喜。
白厄笑了。
这个笑容里没有半分在“黑梧桐”时的疏离，眼眸里映着澄澈的日光，让他看起来就像个邻家的大男孩。
“嗯，来看你。”
他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
“给你带了点东西。”
柚梨奈的眼睛睁大了些，视线落在那几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袋子上，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却没有伸手。
“这些……很贵吧？”
白厄摇了摇头，“不贵，一些点心和水果。”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条毯子，晚上盖着应该会暖和点。”
柚梨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力仰起脸，倔强地不让眼里的水汽凝结成泪。
鹤奶奶拄着拐杖慢慢走近，浑浊的眼睛在白厄身上打量了许久，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是个好孩子。”老人的声音沙哑而温和，“柚梨奈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白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鹤奶奶只是笑，不再多说，伸出那只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力道很轻，却很暖。
柚梨奈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从白厄手里接过了那几个购物袋。
“谢谢你，白厄哥哥。”她抬眼，认真地看着白厄的脸，“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白厄本想说不用，但看到女孩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好。”
他知道，对有些人而言， ???尊严远比接受施舍更重要。
柚梨奈小心翼翼地将购物袋放进集装箱，又快步跑了出来，站定在白厄面前。
“白厄哥哥，你接下来有事吗？”
白厄摇头，“没有，怎么了？”
柚梨奈看了一眼鹤奶奶，像是在征求同意。老人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那个……”柚梨奈的手指缠绕在一起，有些紧张，“我和鹤奶奶要去神社，祭拜福神大人。”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抬头问道。
“白厄哥哥，要不要一起去？”
白厄的眼睛亮了亮。
神社，祭拜。
这些只在书里见过的词汇，让他生出一种纯粹的好奇。
“可以吗？”
“当然可以！”柚梨奈用力点头，脸上终于绽放出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
这是白厄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那就一起走吧。”
鹤奶奶拄着拐杖，率先朝街道方向走去。
柚梨奈紧跟在她身旁，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确认白厄还跟在后面。
白厄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一老一小，嘴角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阳光正好，海风微咸。
三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织，朝着远方延伸。
路上，柚梨奈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向白厄科普着关于神社的知识。
“白厄哥哥，你知道吗？祭拜福神，是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教我的。”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妈妈说，要定期虔诚地向福神大人祈祷，他才能听到人们的愿望，让福慧的光庇佑我们，远离邪祟。”
白厄认真听着，然后问：“你相信吗？”
柚梨奈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以前不信。”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厄，“但现在……”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
“我的神明只有一个。”
白厄没听懂这话里的深意，只当是小孩子的中二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那你还去祭拜福神？”
柚梨奈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因为……这是妈妈留下的习惯，我想继续下去。”
白厄点头，“这样很好。”
“其实呢，”柚梨奈继续说道，“对我们这里的居民来说，求不同的事要拜不同的神。比如要考试的学生，会去拜学问之神菅原道真；要结婚的人，会去拜爱情之神；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最常拜的就是七福神啦！”
“七福神？”
“对！”柚梨奈的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开运召福之神大黑天，财神惠比寿，无量智慧神毗沙门天，福德自在神辩财天，福禄之神福禄寿，长寿之神寿老人，还有吉祥之神布袋和尚！”
她一口气报完菜名，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怎么样，我记得很清楚吧？”
白厄笑着点头，“很厉害。”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那已经能看到轮廓的神社屋檐。
“在这里，大家可以信奉不同的神明。”柚梨奈说。
“但是……”她话锋一转，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不能不信神明。”
白厄的眼神微微一动。
“为什么？”
柚梨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她压低了声音，凑近白厄小声说，“街口卖鱼的田中大叔，以前总说这些是骗人的玩意儿。结果上个月，他出海的船，就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自己沉了。”
“大家都说，是神明发怒了。”
白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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