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的心跳得飞快，她最大的秘密，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却原来早已被他看在眼里。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在如此敏锐的观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赵元风并没有追问，他的眼神里没有探究，没有怀疑，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静海般的包容。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力道温暖而坚定。
“暖暖，我曾说过，”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无论你是谁，从何处来，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会护你周全，这句话依然有效、此生不变。”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的秘密，你愿意说，我便听着。你若不欲人知，我便当作不知。我要的，从来只是你这个人，是站在我面前的、独一无二的苏暖。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苏暖心中筑起的堤防。她一直以来的忐忑、隐瞒和不安，在这一刻被他全然的接纳和理解抚平。
他没有把她当成异类，没有恐惧，没有利用，只是纯粹地接纳了她的一切。
她眼眶微微发热，反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轻唤：“阿晏… …”
赵元风看着她眼中涌动的情感，知道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小厨房的糖蒸酥酪该等急了。”
时值暮春，京城的空气中已浮动着些许初夏的暖意。阳光透过树杈，在琅风阁的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暖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医书，肩伤虽已痊愈，但她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在府内活动，着实有些闷得发慌。
她放下书，看着庭院中几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轻轻叹了口气。正神游天外之时，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苏暖回头，便见赵元风迈步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身姿挺拔，“在看什么？”赵元风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海棠树，“可是在府里闷坏了？”
苏暖转过身，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抱怨道：“可不是嘛，整日只能对着这些花啊草啊，还有那些看了无数遍的书，骨头都快生锈了。你听我的骨头都嘎吱嘎吱响了。”
她说着，便想演示一下自己的手臂。
赵元风低笑一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圈在怀里，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语气带着纵容的无奈，“知道你无聊。只是外面尚不太平，小心些总无大错。”
苏暖在他怀里蹭了蹭，正要再争取一下，却听赵元风又道：“不过，今日倒是有人给你递了样东西，或许能解你些许烦闷。”
“嗯？”苏暖好奇地抬起头。
赵元风从袖中取出一封素雅的信笺，递到她面前。信笺上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显得十分低调。
苏暖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崔鱼鸢那熟悉的清秀字迹：“近日偶得数本奇趣杂书，并庄上新采的春茶已焙好，若妹妹得闲，可愿来夜舟坞一叙，品茶观书，聊解春困？”落款只有一个“鸢”字。
苏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赵元风，“是崔姐姐的帖子！她邀我去夜舟坞！”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赵元风唇角微勾，心中那点因朝务带来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并不存在的乱发，语气温和，“在夜舟坞见面我倒是比较放心。去吧，早些回来。”
“太棒了，阿晏！”苏暖高兴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像只快乐的鸟儿般，开始盘算着明日出门要穿什么衣裳，带些什么小礼物给崔鱼鸢。
少女身上特有的清浅药香和柔软、温热的触感，如同一点星火，猝不及防地落在赵元风的脸颊皮肤上，却瞬间以燎原之势，轰然席卷了他全部的感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赵元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薄红，并且那红色还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节奏，变得剧烈而毫无章法，擂鼓般敲击着他的耳膜。
下意识地抬手，用手指蹭了蹭刚才被她亲过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 …不成体统。” 这四个字说得毫无威慑力，因为嘴角的笑意早已按捺不住。
等赵元风反应过来时，苏暖早已跑远了。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是一片化不开的柔情。
赵元风依旧安排了可靠的侍卫和马车护送。马车出了睿王府，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依旧是一派繁华盛景。苏暖心情颇好，偶尔透过纱帘看向窗外。叫卖声、交谈声、车马声不绝于耳。马车顺利通过内城城门，驶入外城区域。
然而，当马车接近通往城外的东边城门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外面传来的嘈杂声也变了味道。不再是纯粹的热闹，而是夹杂着呵斥、哭喊和纷乱的脚步声。
苏暖微微蹙眉，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城门附近，守城的兵士比平日多了不少，手持长枪，神色警惕甚至有些不耐烦地驱赶着人群。
而被驱赶的，多是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幼，他们携带着破旧的行李，眼神惶恐而无助，试图向城内涌，却被兵士们毫不客气地推搡回去。
“怎么回事？”苏暖问随行的侍卫。
侍卫探头看了一眼，回道：“回姑娘，是些流民。近来京城外来的人多了些，守城得了上峰严令，需仔细盘查，严禁大量流民无故涌入城内，以免滋生事端。”
苏暖看着那些被阻拦在城门外的身影，他们大多神情麻木，只有少数人还在不甘地哀求。她心中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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