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玉一双鹿眸里盈满了泪水,一边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草叶,一边低声啜泣着。
他能画出世间最繁复的阵法,解开天下最难解的棋局,他是众人眼中天资绝顶、惊才绝艳的少年——
可这一刻,谢无迟却实实在在地犯了难。
他从未安慰过人。
在山上修炼时,师姐师妹们对他从来敬而远之,连走近同他说话都小心翼翼,更别说会有人到他面前哭诉、寻求安慰。
若真有人这般,恐怕也只会换来他更严厉的训诫。
而那些曾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忏悔求饶的妖魔歹人,他也从来只是剑光一闪,果断裁决,不曾有过半分迟疑。
谢无迟行事向来光明,仗剑人间,无愧于心,有条有序。
他一生恪守规则,持心正道,从不徇私,未曾容情,更不会因谁的眼泪而动容心软。
安慰于人,他从未学过,也从未试过。
可眼前这一个,是不同的。
这次眼泪的,第一次竟……因他的错误而起。
少年只能静立原地,垂眸默然的、无措的望着她哭泣。
半个时辰过去,尔玉实在再哭不出眼泪,心中的郁结却也散去了七八分。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方素白帕子,无声递到她眼前。
尔玉泪眼朦胧地望向递来帕子的少年,心头莫名又涌上一阵委屈。
她忽然挥手打开那帕子,赌气似的扯过他锦白的外袍,毫不客气地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儿蹭了上去——仿佛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才能宣泄她无处可说的不满。
那件刚施过洁净术、不染一尘的外袍,转眼又染上了她的泪痕。
“都怪你……全都怪你!我这辈子都要和你绑在一起了!我本来自由自在的,现在却要变成你的奴仆……再也不能安安心心躺在这秘境里晒太阳了……呜呜……将来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死……”
尔玉哭得语无伦次。
她初次接触外界,心思纯净得像一张白纸,所有反应都出自本能。
她从先祖零碎的记忆中得知,这血契对他们一族而言,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一旦结契,就如同被烙上永恒的枷锁:妖侍必须绝对服从契主的一切命令——
哪怕对方要她献出血肉、灵魂,甚至性命。
而她这一族,天生拥有逆天的治愈之力他们的血肉能活死人、肉白骨,他们的精魂甚至能令人起死回生。
自上古以来,他们便被世人视为至宝。
明码标价!
强行结契!
打上烙印!
最终被契主榨干最后一滴血、最后一缕魂……
尔玉一遍遍回想那些破碎而惨烈的记忆,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少年并不知晓她心中翻涌的恐惧,只以为她是委屈于这突如其来的联结。
他并未辩解——
即便这契约也并非由他抉择。
他只是沉默片刻,而后小心地牵起另一片尚且干净的衣角,递到她面前。
“刚才那里脏了,”他声音低沉,“用这里吧,干净的。”
他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人,甚至算不上好相处。但这一刻,他却为她一再破例。
若真要论对错,恐怕错在他。这只小妖,确实无辜。
“其实,我并不弱。这世间能取我性命的人,并不多。”
他尝试用生涩的语言安慰她。
“可若不是我救你,你今天怕是九死一生。”尔玉吸着鼻子轻哼一声。
她虽也清楚,血藤花乃上古妖物,是四大真神之一玄苍亲手培育出来的凶植,连许多上古大能都难从其手中讨得好。
这少年不过百来岁年纪,能凭一己之力将其尽数斩灭,虽弄得自己奄奄一息,却已是极其了不起。
可是高手又怎样?高手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结契——除非他是妖神玄苍本人!
少年忽然沉默了,没有半句辩白。
寂静弥漫开来,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尔抹了抹哭花的小脸,心中的郁气发泄得差不多了,疲惫感席卷而来。她的脾气向来来得急、去得也快。
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血契既成,从先祖记忆中也知这少年并未骗她。
“咸鱼”心态瞬间占据上风。她正想变回本体听天由命,却见眼前的少年顿了顿,忽然很轻地开口:
“你放心,往后不会了。我定会勤加修炼,绝不轻易涉险,你不必为此忧心。”
他垂眸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声音放缓些许:
“此事因我而起。血契虽从未有人能解,但四海八荒、三界六道之中,未必就全无办法。离开秘境后,我必尽全力为你解契,再送你回来。”
说得好听!那是因为你还没发现我的真身。
若你知道我究竟是什么,还能轻易放弃这滔天的诱惑吗?
尔玉轻哼一声,娇美稚嫩的脸上故意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傲气:“我便再信你一次。不过先说好,我绝不做你的妖侍,端茶送水这些事,想都别想。”
少年颔首:“我本就不需要妖侍。日后你跟在我身边即可,其余诸事,随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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