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小年前夕,紫禁城笼罩在节前的忙碌中。奉天殿内却气氛凝重,呵出的白气在梁柱间缭绕,与熏香的青烟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朱祁镇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丹陛下神色各异的群臣。他注意到王振今日格外沉静,垂手侍立在御座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泥塑。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监太监的唱喙声在殿内回荡。
“臣有本奏!”左副都御史徐珵应声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洪亮,“臣弹劾英国公张辅,年迈昏聩,不堪重任!其总督京营期间,任用私人,排斥异己,更纵容家奴强占民田,请陛下明察!”
这番话如同冷水滴入热油,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张辅站在武官首位,面色铁青,却强忍着没有立即反驳。
朱祁镇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自张辅开始整顿京营,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这场弹劾就在意料之中。
“张爱卿,”朱祁镇故作疑惑地转向张辅,“徐珵所言,可是实情?”
张辅出列,声音沉稳:“老臣今年六十有三,确已年迈。但自奉命整顿京营以来,夙夜在公,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任用私人、纵奴占田,纯属诬陷,请陛下明鉴!”
徐珵立即反驳:“英国公何必狡辩?你任用侄孙张軏为神机营参将,可是事实?”
“张軏武举出身,累功至参将,何来任用私人之说?”张辅冷笑,“倒是徐大人,你的妻弟在通州卫吃空饷三年,又当如何解释?”
徐珵脸色顿时涨红:“你...你血口喷人!”
眼看二人就要在朝堂上争执起来,王振忽然轻咳一声:“陛下面前,成何体统?”
这一声不高,却让整个奉天殿瞬间安静下来。朱祁镇心中明镜似的,徐珵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操盘手,此刻才现身。
“陛下,”王振转向龙椅,躬身道,“老奴以为,英国公是否年迈昏聩,不妨考较一番。”
朱祁镇挑眉:“先生有何高见?”
王振微微一笑:“京营关系京师安危,统帅之人必须精力充沛。不如让英国公当场背诵《武经七书》如何?若能背诵无误,自然证明精力未衰。”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阴险。张辅已是花甲之年,如何能当场背诵数万字的兵书?这分明是要当众羞辱老将军。
朱祁镇看见张辅紧握的双拳,知道老将军已到暴怒边缘。若在朝堂上失态,正好坐实了“年迈昏聩”的罪名。
必须阻止这场闹剧。但如何阻止,却要讲究方法。
“背诵兵书?”朱祁镇忽然笑出声来,“先生这个主意有趣!朕觉得不光英国公要背,徐珵也要背!就背...背《孙子兵法》吧,谁背得多,朕就信谁的话!”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愣住了。皇帝这分明是把严肃的朝政当成了儿戏。
徐珵顿时慌了神:“陛下,这...这...”
“怎么?”朱祁镇板起脸,“徐卿弹劾他人时振振有词,难道自己连《孙子兵法》都背不出?”
王振也始料未及,急忙道:“陛下,朝堂之上,如此儿戏恐怕不妥...”
“哪里不妥?”朱祁镇故作不悦,“朕觉得很有意思!这样吧,不光他们背,在场的武将都要背!背不出的,罚俸一月!”
朝堂上一片骚动。文官们面面相觑,武将们更是面露难色。《孙子兵法》虽然人人读过,但能完整背诵的却是少之又少。
张辅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当即出列:“老臣愿背!”
说罢,他不等众人反应,朗声背诵:“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老将军声音洪亮,背诵流畅,竟无一字差错。背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时,朱祁镇故意拍手叫好:“背得好!赏英国公玉带一条!”
徐珵在一旁冷汗直流,他哪里背得出来?只好跪地请罪:“臣...臣一时记不全...”
朱祁镇脸色一沉:“徐卿自己都背不出,却要考较他人?莫非是故意刁难英国公?”
“臣不敢!”徐珵伏地颤抖。
王振见势不妙,急忙打圆场:“陛下息怒,徐珵也是一片忠心...”
“忠心?”朱祁镇冷哼一声,“朕看是别有用心!罢了,今日是小年,朕不想动气。徐珵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这个处罚不轻不重,既保全了张辅,又没有重惩徐珵——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退朝后,朱祁镇特意召张辅到武英殿。
“今日让国公受委屈了。”他亲手给老将军斟了杯茶。
张辅躬身接过:“老臣明白陛下的苦心。只是...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如此行事,恐怕会落人口实。”
朱祁镇笑道:“国公是担心朕落个昏庸的名声?”
张辅默然。
“昏庸有时比英明更安全。”朱祁镇意味深长地说,“朕越是表现得任性胡闹,有些人就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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