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紫禁城闷热难当,文华殿的冰盆也驱不散那份黏腻的暑气。朱祁镇搁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案头堆积的奏章似乎永远批不完,而更让他心烦的是,这些奏章在送到他面前之前,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陛下,该用膳了。”新晋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兴安轻声提醒。这是金英举荐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做事却极稳妥。
朱祁镇抬眼看了看他:“今日的通政司奏报可送到了?”
“回陛下,尚未。”兴安垂首道,“按例要未时方能送到。”
朱祁镇心中冷笑。通政司是天下奏章的中转之所,所有奏本都要先经那里,再送司礼监,最后才呈递御前。这个流程原本是为提高效率,如今却成了某些人弄权的工具。
他忽然想起历史上的一桩旧事:永乐年间,成祖皇帝曾设“内奏事处”,由心腹太监直接收取紧急军报,绕过通政司。这个制度在仁宣之后逐渐废弛,如今正好可以恢复。
“兴安,”朱祁镇忽然道,“朕记得你会写字?”
“奴婢粗通文墨。”
“很好。”朱祁镇取过一份空白的敕谕,“朕欲恢复内奏事处,专司边关急报传递。就由你负责。”
兴安吃了一惊:“陛下,这...按制该由司礼监...”
“朕知道规矩。”朱祁镇打断他,“所以才是密旨。此事除你之外,不得让第四人知晓。”
兴安立即跪地:“奴婢领旨!”
看着兴安退出殿外的背影,朱祁镇轻轻舒了口气。这是他布下的又一步棋——在通政司与司礼监之外,另辟一条奏章传递的密道。
七日后的黄昏,兴安果然带来了第一份密报。
“陛下,”他声音发颤,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这是大同镇守太监郭敬暗中送来的。”
朱祁镇拆开密信,越看脸色越是阴沉。信中说,瓦剌使者秘密入京,与某位“宫中贵人”往来密切,还携带了大量金银珠宝。
“消息可确实?”
“郭太监说,他手下的小太监亲眼看见瓦剌使者进入王振外宅。”
朱祁镇握紧密信,指节发白。果然如此!王振不仅计划废立,更与瓦剌暗中勾结!
“还有一事...”兴安低声道,“近日通政司转来的边关奏报,多有延迟。奴婢怀疑...”
“怀疑有人故意扣押?”朱祁镇冷笑,“不是怀疑,是确定。”
他起身踱步,心中快速盘算。截获这份密报是意外之喜,但如何利用,却要仔细斟酌。现在揭发为时过早,没有确凿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
“兴安,你继续留意。特别是与瓦剌往来的奏报,一律密送朕处。”
“奴婢明白。”
兴安退下后,朱祁镇独坐殿中,直到宫灯初上。他必须尽快拿到王振通敌的确凿证据,但这事关重大,不能假手他人。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樊忠。锦衣卫最擅长的,不就是侦缉查探吗?
三日后,樊忠伤愈入宫觐见。他肩伤未愈,行动间仍有些不便,但目光更加锐利。
“臣叩见陛下。”
“樊卿请起。”朱祁镇示意他近前,“伤可好些了?”
“托陛下洪福,已无大碍。”
朱祁镇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忽然道:“朕有件要事,需锦衣卫去办。但此事...凶险异常。”
樊忠立即跪地:“陛下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
“朕要你暗中监视王振外宅,”朱祁镇压低声音,“特别是与瓦剌使者的往来。”
樊忠浑身一震,显然明白这个命令的分量。监视司礼监掌印太监,一旦被发现,就是灭门之祸。
但他只是稍一迟疑,便坚定道:“臣领旨!”
“切记,”朱祁镇叮嘱,“宁可一无所获,不可暴露行迹。”
“臣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紫禁城表面平静如常。朱祁镇依旧每日临朝听政,与经筵讲官谈经论史,偶尔出游射猎,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但暗地里,一张大网正在悄悄撒开。
六月廿三,深夜。朱祁镇已经歇下,忽然被兴安轻声唤醒。
“陛下,樊指挥使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朱祁镇立即起身:“传!”
樊忠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陛下,臣拿到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层层打开后,是几封密信和一本账册。
“这是臣今夜潜入王振外宅所得,”樊忠低声道,“其中有瓦剌太师也先写给王振的亲笔信,还有...记录贿赂的账册。”
朱祁镇迫不及待地展开密信。也先在信中承诺,若王振能助瓦剌取得边关数个马市,将赠予黄金千两、骏马百匹。更可怕的是,信中还提到“若大事可成,当以河套之地相酬”。
“大事...”朱祁镇喃喃道,“他们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樊忠翻开账册,指着一处:“陛下看这里:七月十五,收瓦剌金二百两,为‘立新君’之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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