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紫禁城的琉璃瓦。会同馆内却温暖如春,炭火烧得正旺,瓦剌使臣伯颜帖木儿端坐客位,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玉茶盏,目光却不时扫向殿门方向。
这位也先的胞弟与寻常草原使者不同,他身着汉家儒衫,言谈举止间透着几分文雅,唯有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弯刀,暗示着他草原贵族的身份。
“大明皇帝驾到——”
伯颜帖木儿缓缓起身,依照蒙古礼节抚胸行礼,动作不卑不亢。当他抬头看清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龙袍下的少年天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眼神却深邃得与年龄全然不符。
“外臣伯颜帖木儿,奉瓦剌太师也先之命,恭祝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他的汉语略带口音,却十分流利。
朱祁镇在御座坐定,微微一笑:“使者远来辛苦。朕听闻使者精通汉学,尤好茶道,特命人备了今年新贡的武夷岩茶。”
伯颜帖木儿眼中讶色更浓:“陛下竟知外臣喜好?”
“不过是些道听途说。”朱祁镇示意赐茶,“使者觉得这茶如何?”
伯颜帖木儿细品一口,赞道:“岩韵分明,回甘悠长,确是好茶。只是...”
“只是什么?”
“茶虽好,水却差了些许。”伯颜帖木儿放下茶盏,“若是用天山雪水冲泡,更能激发茶香。”
朱祁镇抚掌笑道:“使者果然是行家。可惜天山远在千里之外,朕虽贵为天子,也不能随意取用啊。”
这话中暗藏机锋,伯颜帖木儿神色微动:“陛下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陛下有意,何物不可得?”
二人相视一笑,看似在品茶闲谈,实则已经过了第一招。
侍立一旁的王振忍不住插话:“使者此次前来,不知也先太师有何指教?”
伯颜帖木儿看都不看王振,依旧对着朱祁镇说道:“兄长命外臣带来良马千匹,皮毛万张,愿与大明永结盟好。只是...”他故意停顿,“近来边境屡有摩擦,兄长颇为忧虑。”
朱祁镇心中冷笑,知道正题来了。也先这是既要好处,又要面子。
“边境之事,朕也有所耳闻。”朱祁镇慢条斯理地品茶,“似乎是有些不开眼的部落,假借瓦剌之名行劫掠之事。也先太师既愿修好,何不协助肃清这些匪类?”
伯颜帖木儿没料到皇帝如此直接,一时语塞。
朱祁镇继续道:“朕知瓦剌各部近年天灾不断,牛羊多有损失。这样吧,除了常规的五市交易,朕再特准开放大同、宣府两处马市,允许瓦剌用马匹换取粮食。”
这是极大的让步,伯颜帖木儿却不见喜色:“陛下仁慈。只是兄长希望...能够恢复永乐年间的朝贡规模。”
永乐年间,明成祖为笼络蒙古各部,允许朝贡使团规模达三千人,赏赐更是丰厚。这个要求一旦答应,瓦剌便可借朝贡之名行贸易之实,获利巨大。
王振在一旁使眼色,示意皇帝拒绝。朱祁镇却仿佛没看见,沉吟道:“使者可知,为何仁宗、宣宗要削减朝贡规模?”
“外臣不知。”
“因为朝贡本是彰显天朝恩德,若成交易,便失了本意。”朱祁镇话锋一转,“不过,也先太师既然开口,朕也不好驳了面子。这样吧,准尔等使团规模增至千人,赏赐加倍。”
伯颜帖木儿还要再争,朱祁镇已经起身:“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使者先在馆驿歇息。明日朕在武英殿设宴,再与使者详谈。”
这番应对滴水不漏,既显示了天朝气度,又没让瓦剌占到太多便宜。伯颜帖木儿只得躬身告退。
待使者离去,王振急道:“陛下,这般让步是否太过?若是瓦剌得寸进尺...”
朱祁镇淡淡看了他一眼:“先生以为,也先真会在意这些蝇头小利?”
王振一愣。
“也先要的,是刺探我朝虚实。”朱祁镇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积雪,“既然如此,朕就让他看想看的。”
是夜,武英殿灯火通明。朱祁镇特意召伯颜帖木儿入宫夜谈,只留于谦、张辅作陪。
“白日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明说。”朱祁镇开门见山,“使者可知,朕为何独独对瓦剌格外优容?”
伯颜帖木儿谨慎答道:“陛下胸怀四海...”
“因为也先是个人物。”朱祁镇打断他,“草原上的英雄,朕向来敬重。但英雄之间,未必非要刀兵相见。”
他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朕写给也先太师的亲笔信,请使者转交。”
伯颜帖木儿接过信,见封口处盖着皇帝私印,心中惊疑不定。
朱祁镇继续道:“信中朕提议,明瓦两家划定牧区,互不侵犯。瓦剌可派人来京学习农耕、工匠技艺,朕必倾囊相授。”
这个提议完全出乎伯颜帖木儿意料。他沉吟良久,方道:“陛下诚意,外臣感佩。只是...”
“使者不必立即答复。”朱祁镇微笑,“朕听说使者喜好围棋,不如手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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