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雪水汇入疏勒河时,残破的哈密城墙下正进行着古怪的盟誓。锦衣卫千户孙璟解开官袍,露出满背的敦煌飞天刺青——那是他潜伏西域十二年的印记。畏兀儿首领艾尔肯抚过彩绘剥落的城墙,忽然将半块虎符压在《古兰经》上:“大明皇帝真愿帮我们重建佛寺?”
“陛下说,佛祖、真主、长生天,护得住百姓的就是真神。”孙璟踢开瓦砾,露出埋在灰烬中的绿色瓷片,“这是永乐年哈密卫的屋瓦,当时城中有七座寺庙,三座清真寺。”
远处沙丘后转出伯颜帖木儿的身影,蒙古贵族指着西方道:“也先的探马就在三百里外。你们修城墙的工夫,够他屠十个部落。”
孙璟不答话,只将一袋麦种撒在焦土上。随行工匠立即架起古怪器械,曲辕犁翻开的泥土里竟带着未燃尽的经卷残页。“看清楚了,”他拾起半页《金刚经》,“大明来此,不是为夺草场,是为让这地里再长庄稼。”
当夜,六百里加急直送京师。朱祁镇在武英殿摊开西域舆图,指尖掠过嘉峪关外的空白处:“哈密卫重建,需多少军民?”
“畏兀儿各部可出三千帐,但缺铁器、粮种。”于谦呈上清单,“另据孙璟密报,吐鲁番总督欲截我粮队。”
年轻皇帝蘸墨圈出天山北麓:“传旨:调陇西屯军两千,携敦煌棉种三千石。再命肃州卫假意运粮,引蛇出洞。”
三日后,玉门关外突然出现绵延车队。押运的明军故意松垮布篷,露出底下鼓囊囊的麻袋——实则装填着沙土与火雷。当吐鲁番骑兵如预期般冲出峡谷时,埋伏的肃州铁骑却扑了个空——那些“骑兵”竟是缚在马背上的草人!
“中计!”带队参将刚惊呼,沙地突然塌陷。孙璟带着畏兀儿猎人从地道钻出,弯刀架在参将颈上:“告诉你们总督,大明商队过境,每十车献一车作买路钱。若是不允...”他刀尖挑开对方衣襟,露出心口的狼头刺青,“就把这印记送给也先。”
消息传回哈密时,伯颜帖木儿正在观摩明军修筑新城。当他看见工匠用芦苇夯土筑墙,不禁哂笑:“这墙挡不住野马冲撞。”
“配上这个呢?”孙璟引他登上烽燧。但见城外三里处竖起数百架风车,叶片在漠风中嗡嗡转动,带动地底连发的弩机。“诸葛武侯的连弩改良版,”锦衣卫千户微笑,“一触可发五十矢。”
便在这时,西方烟尘大起。艾尔肯疾驰来报:“吐鲁番派使者来了!带着百匹战马!”
朱祁镇接到哈密捷报时,正在西苑试种西域葡萄。听着信使禀报“不敢而屈人之兵”,他剪断过分茂密的藤蔓:“告诉孙璟,明年此时,朕要吃到哈密贡的甜瓜。”
于谦忧心忡忡:“陛下,派驻西域的官兵,年饷要多出三成...”
“把河西走廊的茶税减两成。”皇帝将葡萄藤埋进土里,“商队多走一趟西域,够养半年边军。”
深秋的第一场雪覆盖哈密新城时,孙璟与艾尔肯同登角楼。畏兀儿首领望着络绎不绝的商队,忽然道:“你们汉人修城墙,总爱埋奠基石。可知我们埋了什么?”他不待回答,掀开楼板露出地窖——里面堆满《古兰经》《圣经》与佛经,书页间散发着防虫的香料气味。
“陛下有旨!”驿马嘶鸣声中,钦差捧出铁券,“敕封艾尔肯为忠顺王,统辖哈密七卫!”
当夜,伯颜帖木儿在烛下翻阅《西域番国志》,忽然对通译说:“我记得汉人张骞凿空西域,带回了苜蓿种子。”他推开窗,指着新城外绵延的绿色,“明皇要的,怕是比苜蓿更重要的东西。”
寒月照在疏勒河上,映出来往商船的帆影。河西走廊的驼铃从此彻夜不息,而哈密城墙的隙缝里,已有嫩芽顶开碎瓦——那是随风飘落的棉籽,在雪水下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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