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和票拍在玻璃柜台上的声音并不响，却在大厅里显得格外清脆。
那一抹刺眼的绿色，让售货员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凝固。
她瞪大了眼睛，眼珠子死死盯着那一沓钱。
这厚度……少说也有五六百！
“开票吧。”苏晴把钱往前推了推，语气依旧淡淡的，“我还要人帮我送到镇上去，运费我另出。”
售货员的手有些哆嗦，她慌乱地放下手里的毛衣，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哎！好！同志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开票！”
“送货没问题，咱们大楼有专门的三轮车师傅！”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些原本轻视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苏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售货员忙碌的身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上辈子她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填进了苏家那个无底洞，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这辈子，她只图自己痛快。
***
填写送货单时，苏晴的手很稳。
笔尖在复写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留的是镇上邮局门口王大爷小卖部的地址，那是镇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只要那台显眼的彩电往那一卸，不出半个钟头。
整个向阳镇就能传遍“苏家那个赔钱货发财了”的消息。
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赵桂花不是最爱面子吗？
不是最怕别人说她偏心眼吗？
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被她踩在泥里的女儿，现在过得有多风光。
售货员捧着那张单子，笑得脸上的粉都快掉下来了，一口一个“苏同志”叫得亲热。
“一定要轻拿轻放，这可是贵重东西。”
苏晴把笔帽扣上，语气不轻不重。
“您放心！绝对磕不着碰不着！”
“咱们师傅那是几十年的老手艺！”
售货员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还黏在苏晴那鼓囊囊的衣兜上。
苏晴没再多看一眼那台即将引爆舆论的彩电，转身走向了楼梯另一侧的服装区。
相比家电区的冷清，服装区明显热闹了不少。
五颜六色的布料挂在铁丝架上，的确良、涤卡、灯芯绒。
空气里弥漫着新布料特有的浆洗味和樟脑丸的味道。
几个年轻姑娘正围着一件红格子的布拉吉（连衣裙）叽叽喳喳，眼里闪着渴望的光。
苏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洗得发硬的蓝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
这身衣服是苏强穿淘汰下来的，赵桂花改了改就扔给了她，一穿就是三年。
上辈子，她直到死，都没穿过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哪怕后来工作后，赚了钱，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赵桂花灌输的“省钱给弟弟”的魔咒，依然像紧箍咒一样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总觉得自己不配穿好的，不配用好的，好东西都该留给别人。
苏晴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掐进掌心，轻微的刺痛感让她清醒。
去他么的不配。
这一世，她就要做最娇艳的那朵花，开在赵桂花的心尖上，扎得她鲜血淋漓。
她径直走到挂着最新款式的柜台前。
“同志，这件拿下来我看看。”
苏晴指了指挂在最高处的一件米色风衣。
双排扣，收腰设计，大翻领。
这种款式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摩登货，一般人驾驭不了，也不敢穿。
负责服装区的售货员是个中年大姐，正嗑着瓜子。
她瞥了一眼苏晴，瓜子皮“呸”地一声吐在地上，眼皮都没抬：“那件四十五，不试不退。”
四十五块，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旁边的几个姑娘听了价格，咋舌不已，纷纷后退了几步。
苏晴没说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两指夹着，在柜台玻璃上轻轻敲了敲。
清脆的声响，比任何语言都管用。
大姐嗑瓜子的动作僵住了。
她也是个眼尖的，刚才家电区那边的动静她多少听到了点风声，说是有个穿工装的姑娘一口气买了台彩电。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哎哟，这就给您拿！”大姐的态度瞬间软化，手脚麻利地用撑衣杆把风衣取了下来，“姑娘你眼光真好，这是海市刚发来的新款，全县城统共就两件！”
苏晴接过风衣，入手沉甸甸的，料子厚实挺括。
她脱下那件满是补丁的工装外套，随手搭在柜台上。
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洗得发黄的旧背心，锁骨瘦削而突出。
但经过系统的体能强化，她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蜡黄粗糙。
而是透着一种健康的莹白，在百货大楼昏黄的灯光下，竟泛着瓷器般的光泽。
她套上风衣，系好腰带。
柜台边立着一面半人高的穿衣镜。
苏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米色的风衣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原本有些单薄的身材在挺括版型的修饰下，显出几分利落和英气。
她把有些散乱的头发随意拢到耳后，露出一张素净却精致的小脸。
那双眼睛，不再是唯唯诺诺、躲闪自卑，而是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子重生的锐利和野性。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停了。
那几个看衣服的姑娘呆呆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惊艳和羡慕。
“真好看啊……”有人小声感叹。
苏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好看。
“这件我要了。”苏晴转身，目光又在架子上扫过，“还有那件红色的布拉吉，那条牛仔裤，还有那件白衬衫，都给我包起来。”
售货员大姐手里的撑衣杆差点没拿稳。
“都……都要？”
“都要。”苏晴语气平静，又补了一句，“我不试了，拿M号。”
系统奖励的钱，不花白不花。
每花出去一分，她心里的郁气就消散一分。
这种掌控金钱、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售货员大姐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打包一边夸赞：“姑娘你这身段，穿啥都好看！”
“这几件衣服也就是穿在你身上才显档次，换个人都糟蹋了！”
苏晴没接话，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视线忽然落在了对面的男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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