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漂眼前的场景骤然撕裂时,噬魂穿透血肉的闷响像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不是虚浮的幻象,是近在咫尺的实感——她的右手正死死攥着噬魂的刀柄,指腹嵌进粗糙的纹路里,刃身大半没入古兰格的左胸,尖端从后背穿出,带着暗红的血珠滴落,在两人脚边积成小小的血洼。
她的视线一寸寸扫过眼前的景象,从那把染血的噬魂,到古兰格左脸爬满的碎片状裂痕——那些裂痕像被钝器敲碎的瓷,错杂蔓延,从眉骨到下颌,裂痕深处是翻涌的虚无深渊,黑得吞掉了所有光。
而他那只被裂痕切割的左眼,瞳仁里还凝着一点残存的血色,正隔着咫尺距离,望着她。
“为……什么……”
阿漂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尾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握着噬魂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甲都掐进了掌心。这不是别人的手,是她的。刺穿他心脏的,是她。
为什么?
她的目光撞进古兰格的左眼,那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近乎温柔的空茫。他的左手还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指尖带着未褪的体温,粗糙的指腹蹭过她的眼角,像在安抚。可这安抚落在此刻,却让她心头的混乱更甚——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不躲?
无数个“为什么”在脑海里冲撞,像没头的蜂群,嗡嗡作响。她想抽回手,想扔掉噬魂,想尖叫着否认这一切,可手臂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只能僵着,眼睁睁看着血顺着刃身往下淌,染红她的手腕,也浸透他胸前的衣襟。
古兰格的嘴唇动了动,血沫从嘴角涌出来,顺着下巴滴落。
他的右手还握着黑剑,碎成数片的剑身斜斜悬在她身侧,刃尖离她的腰侧不过寸许,却迟迟没有落下,剑柄因松劲而轻轻晃动——那分明是能瞬间终结一切的距离,他偏在最后一刻收了力,指节泛白,不是因为用力,是因为克制。
“为……什么是我……”
阿漂又问了一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哭腔。
她不懂,记忆里一片空白,可身体的僵硬、心脏被攥紧的疼,都在叫嚣着这场对峙的荒谬。
她明明该保护他的,为什么会握着他的刀,刺穿他的心脏?
就在这铺天盖地的自我怀疑里,东方的天际突然裂开一道金红的缝。
是黎明。
光像融化的金子,漫过他们脚下的血地,爬上古兰格的肩膀。阿漂的瞳孔猛地一缩,脑海里毫无预兆地撞进一句话——
“我喜欢黎明。”
是谁说的?记忆里一片模糊,可那声音温和得像此刻的晨光,“阳光照在身上,会让人觉得……很温暖。”
是他。是古兰格。
阿漂望着那道漫过来的晨光,照在古兰格左脸的裂痕上,将虚无深渊里的光粒染成金红。可这温暖的光里,他的身躯正在变得透明,肩膀开始化作星点,顺着她的手臂往上飘。
他喜欢的黎明来了,阳光正暖,可他却倒在了这暖光里。
“不……”
阿漂的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还没来得及抓住那缕消散的光,古兰格的身躯已经重重靠向她的肩头,重量压得她手臂发麻。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极轻的气音,消散在颈窝。
场景骤然褪色,金红的光被现实的亮取代。
阿漂猛地回神,右手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像要甩掉什么。
眼前是数据库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古兰格的身躯正缓缓向前倾,那双不久前燃着刺目血光的眼,此刻正一点点暗淡下去,从猩红褪成暗红,最后只剩一片疲惫的青灰,像蒙了层薄霜。
“呃……”
他喉间溢出极轻的气音,身躯倾颓得更快了些。阿漂下意识地伸手,右臂穿过他腋下,左臂托住他的腰,将他稳稳揽在怀里。
指尖触到他后心的血渍时,湿冷的黏腻让她指尖一颤——记忆里黎明的暖光与他消散的身影还在眼前晃,可此刻,所有情绪都被一股更急切的本能压了下去:他不能再消失一次。
她低下头,鼻尖蹭过他的额角。那双彻底褪尽血光的眼还半阖着,像累极了的人终于要闭眼。
阿漂的眼角突然一热,一滴泪滑下来,砸在他的脸颊上,混着血污淌进鬓角。她没去擦,只是托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将他的头更稳地靠在肩窝——这不是僵硬的托举,是藏在沉默里的执拗,怕稍一松劲,就真的留不住了。
“必须立刻带他去治疗。”
散华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站在身侧,脸色比平时更白,唇线抿得像条绷紧的弦,眼角凝着一点水光,亮得像落了星子,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手攥着腰间短刃,指节泛白,下一秒却猛地松开,伸手托向古兰格的腿弯,动作快得有些不稳,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裤料时,微微发颤。
作为近卫的冷静在此刻碎了边角,她望着古兰格那几乎要停止起伏的胸口,想起几天前的晚上,他用白华替自己复明时,那团莹白的光落在脸上的温凉,像浸了月光的水——那时他说“以后就能看见天亮了”,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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