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猛然刹住，后舱门在液压声中缓缓开启。夜风裹挟着硝烟灌进来，远处山谷中的训练营亮着稀疏的灯火，像一头假寐的猛兽。吴峰最后检查了一遍伪装——黑色战术服上的臂章是上周从尸体上剥下来的，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三分钟后开始交响乐。马哈茂德突然改用英语，他的金牙咬着一枚老式怀表，表链上挂着小小的十字架。愿真主保佑你们...怀表盖弹开的瞬间，吴峰看见里面嵌着他一家人的照片，...如果你们还信这个的话。
他们像两滴墨水融入夜色。干涸的河床布满棱角分明的碎石，每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海伦儿的呼吸在耳麦中有规律地起伏，吴峰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传递安全信号——三次短促，两次绵长，这是他们在发明的密码。
第一发炮弹撕裂夜空时，吴峰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马哈茂德诡异的微笑。爆炸冲击波使地面剧烈震颤，碎石如雨点般从岩壁剥落。他看见海伦儿的剪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灰眼睛反射着野兽般的冷光。
开始计时。吴峰对着领口的纤维麦克风说道。他们同时冲向预定突破口，靴底擦过滚烫的岩石。卫星地图显示西侧围墙有个盲点，但实际那里多了个崭新的机枪哨塔——情报又一次被精准泄露。
海伦儿已经先一步卧倒，FR-F2的枪管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消音器让枪声变成一声叹息，哨塔上的武装分子像断线木偶般栽倒。吴峰注意到她故意避开了致命点——子弹精准穿透肩胛骨，既确保敌人丧失战斗力，又留住了审讯价值。
指挥所孤零零地矗立在爆炸范围的边缘，两名警卫的注意力完全被东侧的火海吸引。吴峰的陶瓷匕首划过第一人颈动脉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汗臭味——这些根本不是普通武装分子，而是受过恶魔。海伦儿几乎同时扣动扳机，她的子弹穿过第二人的战术头盔缝隙，在眉心留下完美的红点。
不对劲。海伦儿用匕首尖挑起死者内领的标签——上面用金线绣着某私人军事公司的徽章。吴峰已经推开了指挥所的金属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室内景象让他们同时僵住。满墙的地图不是X利亚地形，而是伦市中心的三维建模。泰晤士河畔的每个监控摄像头都被红笔圈出，国会大厦的地下通道用荧光标记标注。行军床上散落的不是武器，而是圣克里斯托弗女子学校的招生简章和芭蕾舞演出日程表。
全息投影。吴峰突然醒悟，踢开地板上伪装成石块的投影装置。伦敦的街景如雾气般消散，露出墙上真实的涂鸦：一个用鲜血画成的睡莲。
海伦儿扑向那张堆满电子设备的长桌。她的手指刚触到笔记本电脑，机器就自动亮起屏幕。萨迪克的脸在蓝光中浮现，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实验室般的冷静。
希望你们喜欢这场伦市观光。视频里的萨迪克甚至倒了杯威士忌。他抿酒的动作突然定格，画面切换成Y国秘密情报局内部文件的扫描件。
吴峰认出了那个水印——这是泰贝莎办公室专用的加密模板。文件右下角本该签名的地方，有个若隐若现的唇印。海伦儿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她认出了那个迪奥口红的色号，三周前泰贝莎与吴峰参加宴会时用的正是这款。
计时器！吴峰突然抓住妻子向后暴退。一手抓起笔记本塞入怀中。屋内的电子设备指示灯疯狂闪烁，机箱温度在几秒内飙升到足以灼伤皮肤。他们撞破窗户飞扑出去的瞬间，第一波爆炸从地底喷涌而出，冲击波将两人像布偶般抛向空中。
吴峰在坠落中拼命抓住海伦儿的手腕。他的后背撞上岩石，战术背心里的钢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世界在视网膜上倒悬、旋转，训练营的建筑像纸牌屋般接连坍塌。热浪舔舐着裸露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的甜腻气味。
马哈茂德！吴峰对着通讯器嘶吼，却发现耳麦早已被鲜血浸透。海伦儿从他怀中挣扎起来，半边脸覆盖着粘稠的血浆。她的嘴唇在动，但爆炸的余波让吴峰只能听见尖锐的耳鸣。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吴峰看见燃烧的废墟中升起一架黑色直升机。舱门边，萨迪克正优雅地挥着手，另一只手搂着个穿芭蕾舞裙的小小身影。月光在旋转的螺旋桨下碎成千万片玻璃渣，刺痛了吴峰的眼球。
海伦儿已经踉跄着举起了狙击枪。但直升机突然释放出耀眼的闪光弹，夜空在视网膜上烧出惨白的盲区。当视力终于恢复时，天幕中只剩下闪光弹爆出的白光。
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像一把沾血的匕首，划破了阿勒颇郊外的硝烟。吴峰仰面躺在干涸的河床上，左眼被凝固的血痂封住，右眼视野里盘旋着三只秃鹫。他的肋骨可能断了两根，每次呼吸都伴随着铁锈味的刺痛。三十米外，海伦儿的身体半埋在碎石堆里，她灰蓝色的战术服已经被血染成紫黑色。
海...伦儿...吴峰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他蠕动着爬向妻子，指尖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三小时前那场爆炸的余波仍在耳膜内震荡，世界在他感知中时远时近，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
军用皮靴碾碎石砾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吴峰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间的HK45，却只抓住一把灼热的沙土——武器早就在爆炸中不知所踪。十二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呈战术队形逼近，枪口上的红外瞄准点在他们身上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别动！领头的士兵用阿拉伯语喝道，防毒面具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吴峰注意到他们的臂章是X利亚政府军的鹰徽，。这些人的战术动作太过专业，右手食指始终虚扣在扳机护圈上——只有特种部队才会养成这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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